说完,反倒把望远镜擦了擦,珍视地放到皮包底下去了。 佟彤试探失败,垂下眼帘。 高太爷还没完全把她当自己人。 望远镜什么的,先押后吧。 “如果长官不弃,我可以随队帮忙。”她忽然又抬起眼,诚恳地说,“我们认得去大慈寺的路。” 高博朗一怔,“嗯?你?” 佟彤当然不会告诉他,希孟怀里揣着个超级作弊器——手机,里面下载了民国三十四年的成都公路地图…… 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1945年,跟“当前”有着一整个抗日战争的时差。 在社会发展缓慢的古代,这几年也许微不足道。但经历了一场全国规模的战争之后,很难说还有多少东西留存,又有多少东西面目全非。 但佟彤推演之下,觉得1945年的成都,顶多比“现在”多修了几条公路。资源都拿去填战场了,人们大约没有那个精力进行大规模的基建。 最起码,大慈寺是千年古刹,就位于市中心。几百年了,大慈寺及周边街道的坐标没改变过。 而车队眼下停靠的地点,正是佟彤穿越之前,找老乡带路的那个村子,手机上也有定位。 如果高博朗找不到向导,她觉得自己可以手动导航,应该不会有太大误差。 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再说,在这种兵荒马乱的环境下,要想平安保命,还有什么比跟紧身边的“友军”更重要? 她于是更加坚定地抿抿嘴,重复:“我记得去大慈寺的路。” 高博朗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王先生?” 希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正乐此不疲地一个个感知箱子里的老邻居。 他一点不慌。他知道这趟旅程的结局:上万箱故宫精品文物,被日军炮火追在屁股后头满处躲,在全国各地转了一大圈,最后一箱没丢,一件没损,堪称奇迹。 听见高博朗叫他,他也只是随意一应:“我跟着她走。你们小心驾驶便是。” * 入夜,明月高悬,士兵们分批警戒。 佟彤跟那个故宫的女教员齐先生分了一床被子,挤在一块儿睡得昏天黑地。 天边刚刚破晓,一阵低沉的马达声远道而来,道路中尘土飞扬,一辆卡车车头“破土而出”。 替换的车辆总算来了。高博朗一跃而起,指挥手下将剩下的箱子装车。 刚装了一半,突然远处一阵刺耳尖声,直冲云霄! “防空警报!又来了!” 吴先生像是脚上装了弹簧,一个激灵跳起来。 “不是预警,是空袭!”他侧耳数着警报鸣响的频率,心惊肉跳地喊:“怎么24小时来两次?” 日军对成都的轰炸旨在摧毁国人战斗意志,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有时候是机场,有时候是车站,有时候是民居、医院、仓库、甚至外国使领馆……都遭到过日军军机的无差别轰炸。 眼下中国的空军力量基本等于无。直到1937年,也就是去年,“空军”才作为一个兵种正式从陆军中独立出来。匆匆建起的机场毫无根基,有些飞机还没起飞,跑道塌陷,轮子陷到了底下的老乡坟地里。人们对航空知识的了解也近似为零。有些匆忙上岗的地勤人员文化水平太低,“加油”时奋力地往飞机油箱里灌水。 寥寥仅有的一些归国华侨飞行员,也在派系内斗中难以被重用。空军学校完全来不及按照应有的课纲来教学,不少新训飞行员没几个月就匆匆起飞,把青春年少的生命挥洒在祖国的蓝天上。 此时此刻,敌人装备精良的轰炸机逼近,大家的对策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