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不知道我外公是谁,我外婆没结婚就生了我妈,生完就跑了,据说是去了北方,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结婚了……我妈是被她舅舅——我的舅姥爷养大……我妈没读什么书,为了不遭舅姥姥白眼,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 她语气不带什么感情,竹筒倒豆子一样,几句话就把家里的情况给交代完了。 蒋西池心里有点儿发堵。 “你别可怜我。”方萤却一下戳破他此刻的想法,“我最烦应付什么亲戚朋友了。你不觉得吗?让你唱个歌,让你背个‘床前明月光’,让你来个才艺展示……”她笑出一声,“你这么天才,小时没少被亲戚要求背九九乘法表吧?” 蒋西池跟着笑了笑。 “大人就是这样……”方萤走路一项不规矩,总是要踢点儿什么,一粒石子蹦出去,在石板路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从来不把小孩儿当人,而是当成任由他们摆布的玩具。” · 除夕,方萤起了个大早。 清晨开始就鞭炮声不停,今天天气也好,河上雾气沆荡,散尽之时,一轮薄阳跃上中天。 中午,阳光斜进屋里。方萤开了半扇门,把炉子提到客厅的正中间,架上锅,煮上锅底,把粉丝、肉丸、白菜、豆皮等装在盘子里,一字排开。 这样一顿火锅,就是团圆饭了。 下午,丁雨莲突然兴起要给她打件毛衣的念头。过年店都关门了,也没处去买毛线。 方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以前穿过的旧毛衣。三件旧毛衣,拆出六个毛线团。 新毛衣要起针,丁雨莲数了一遍,加了几针,又数,又加……最后呆望着方萤,朝她伸出手。 方萤走过去,把手递进她手里,“妈,怎么了?” “囡囡……”丁雨莲眼眶湿润,“……怎么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方萤不说话,无所适从地站着。 “开年十四岁,都成大姑娘了……” “妈,”方萤笑一笑,声音有点儿哑,“打毛线吧?我也想学,你教我好不好?” 方萤当然不是打毛衣的这块料,打几针漏几针,最后也懒得动了,就坐在小板凳上,挨着丁雨莲坐着,看棒针在她手里上上下下,没一会儿就围出短短的一截下摆。 太阳照进来,她脑袋枕着手臂,手臂抱着膝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夜里吃过饭,方萤提议出去走走,丁雨莲仍是不愿意。 方萤便不勉强,早早地洗漱,从柜子最里面,拖出一个上锁的铁皮盒子,开了锁,拿出自己攒钱许久买的复读机和磁带,爬上床,和丁雨莲脚挨着脚坐着,放最爱的周杰伦给她听。 她跟着哼:“……我牵着你的手走过,种麦芽糖的山坡,香浓的诱惑,你脸颊微热……” 河对岸,轰鸣的鞭炮声都快盖住了电视里春晚的声音。阮学文喝了几盅酒,有几分醉意,等撤了桌子,坐在木制的沙发椅上,就着浓茶跟蒋西池讲他喜欢的小花小草,小雀小鸟。 说到兴头上,又不免把他那宝贝的望远镜拿出来跟蒋西池炫耀,“这真是一个好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带出去观鸟,连鸟身上有几根羽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把眼睛靠过去,眯起另外一只眼,忽然嚷嚷起来:“西池!西池啊!咋啥都看不清了!这望远镜是不是坏了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