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回过神来,将簪子放入怀中,揉了揉眉心,“许凤洲还没回来?” “昨夜裴侍从收到他的飞鸽传书,估计这两日就到了。” 顿了顿,他有些不情愿地提醒道:“靖王已经在外头侯了半个时辰,殿下可要见他?” “不见!叫他这几日好好在舱内醒醒酒!”谢珩冷冷道:“几时酒气散尽几时再来见孤!” 齐云应了声“诺”,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件呈上去,“这是赵立这段时日截获的靖王所有信件。” 谢珩从中抽出一封,展开扫了一眼还给他,神情有些失落,迟疑,“可有孤的信?” 齐云忙从怀里掏出两封来,道:“皇后娘娘也给您来了信,还有您的乳母也给您来了信。” “是吗?赶紧拿来给孤瞧瞧!” 不等齐云呈上前,他已经伸手拿了那封盖了凤印的信,可才看了片刻便揉做一团。 齐云瞧见他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猜想定是皇后在心里头说了些不大好的事情,立刻将另外一封信呈上去。 他看完后面色稍霁,又将把靖王所有的书信拆开看了一遍,整个人神情更加抑郁,从怀里拿出那支簪子,低垂眼睫不知在想写什么。 齐云偷偷瞧了一眼江贵妃给靖王的信,里头无非是一些家常的话,什么“天冷了添衣,多听你太子哥哥的话,中秋节早些回来”之类的,心底大概明白他在不痛快什么,一时有些替他难过,也不敢多言,垂手侧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半晌,只听他冷冷吩咐,“安排下去,就说靖王今晚宴请整个金陵的大小官员来赴宴会!” * 整个金陵上至江南道御史下,下至小小县令接到请帖后无不在入夜时出现在秦淮河画舫。 这样的宴会他们已经来过几次,从来没有瞧见已经在金陵“寻欢作乐”几个月,却一次面都没露过的太子殿下。 今日的宴会仍是如此,只有秦淮河的歌姬们在席间服侍。 江南道御史江兆林却知晓这艘画舫内根本并没有所谓的“太子殿下”,只以为靖王又无聊了,故意拿一众官员取乐。 也不知是不是今晚多吃了几杯酒,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出了船舱在甲板方便完想要找个舱房躺一躺,可才摸到一个舱房门口突然被人捂住口鼻。 不等他大声呼叫,人已经被拖进一间弹着古琴的舱房内。 捂着嘴的手松开,他正欲呵斥,待看清楚静静伫立在窗口,一袭玄色蟒袍,革带金钩,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的男人顿时愣住。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靖王明明都同他说已经亲眼瞧见他死了,只是秘不发丧而已! 眼下只有一种可能。 是靖王骗了他。 靖王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自己同谋,不过是顺水推舟稳住他! 他可是他的亲堂舅,他竟然敢这样害自己! 江兆林身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言罢扫了一眼舱内的东宫近卫,哆嗦道:“就算你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随意杀我,我是贵妃的哥哥!” 谢珩瞥了一眼踞坐在一旁正在弹琴的裴季泽。 高山流水的琴音止了。 裴季泽拿了搁在案几旁的一沓厚厚的账本走过去丢到江兆林面前去。 江兆林看着熟悉的账本,眼珠子都要烧起来了。 他做得那样隐秘,他是怎么知晓的! 不可能! 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即便如此,太子殿下也不能随意要我的命,我这些都是为贵妃做的。贵妃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这两年大肆修建宫殿哪里来的钱,不都是——” “自己做下的恶,还想把脏水往圣人身上泼!”齐悦大声呵斥,大步上前捂住他的口鼻。 无法呼吸的江兆林面色憋得发紫,犹自不甘心地挣扎,可齐悦是练家子,哪里是他一个日日泡在脂粉堆里,早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能够挣脱,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一堆秽物,竟是尿了。 可齐悦并没有捂死他的打算,松了手拿抹布塞住他的嘴。 谢珩冷眼瞧着眼前一脸惊恐的男人,神情淡然,说出去的话却叫人发寒。 “江南道御史江兆林醉酒不慎坠入江心,溺毙。报丧。”顿了顿,又道:“你做江南道御史这三年,打着圣人与贵妃的幌子四处敛财也就罢了,竟然连江南道的税收都敢贪污,死得着实不冤。” 言罢,挥手。 不待江兆林挣扎,齐悦同齐云在他脖子上拴上早已备好的巨石,只听“扑通”一声巨响,连人带石头一并丢进水里去。 前面的人仍旧在饮宴,靡靡之音飘出几里远,根本无人注意到这微小的动静。 被灯光照亮的水面上冒出几个巨大的水泡,荡出一圈圈涟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