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让何相过于忌惮他,并不会在这里久留。很快他就推开了殿门,才迈出去,意外发现何繁竟然还没走。隔着几级台阶,她正提着裙子一级一级地单腿跳上来。 另一条腿微微向前屈,脚上踩着桃红色的缎面绣鞋,鞋头上缀了一颗珍珠,正随着她的动作晃悠悠地颤动。显然等得很无聊。 这位何小姐虽然无父无母,但也在富贵滔天的何家长大,又有太后怜爱。难得养得并不娇蛮任性。 看到他出来,眼一亮,左脚绊右脚险些摔了,毛毛躁躁地朝他几步跑过来。 她鼻尖上还带着细细的汗,脸上有些红晕,喘了两口气,笑着问:“裴大人可是谈完了?”说完又歪着头,探身往他身后的殿内看。 脆声说:“我可以进去吗?” 刘辖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何繁的声音,扬声让殿内侍候的小太监跑来掩了殿门。掩门声厚重清晰,聂慎修就站在门口,低头看着矮了自己许多的她说:“大概不行。” 何繁失望又受伤地哦了一声,瘦瘦的肩膀都塌下来。她身上鹅黄色的裙子很衬她的样貌,皮肤白得像是上好的白瓷,腰身细得穿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怕一棍子下去就折了一般纤细。长睫黑眸,委屈时漆黑的眼珠子像是笼着水汽,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似乎是想让他求情,但又说不出口。 何繁只有面对刘辖时才会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也只听他的话,不记他的仇。对待裴慎修这种外人,倒很羞涩内向。 她的手指揪着裙子上垂下来的缎带,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又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这才肯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刚刚那样活泼,现在走时脚步都好像沉重了不少。 据裴慎修的了解,这个何家小姐年幼时因为撞了脑袋,凡事总比人慢半拍,又不爱说话,显得呆呆愣愣的。却也因此更受宠爱,十年如一日地被娇养着,父亲战死母亲殉情后,她养在何相家虽然不再如以往那样受重视,但终于向正常的小姑娘的行为举止靠近了。 不过偶尔还是会显出四五分的傻气来,也天生少了一根畏惧权势的弦,对早已登基为帝的刘辖还像从前一样亲近又胆大。 而且她才撞破了脑袋,头上的纱布还裹着伤。明明是刘辖害了她,却不知道长记性。 裴慎修看着何繁三步一回头慢慢走远了,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下长阶。 —— 用晚饭时何繁还是闷闷不乐的,何太后心思细腻,想逗她开心,晚饭过后就领着她一起坐在矮榻上剪纸。 贴身侍奉的宫女云沉撩着软帘走近内室,走到何太后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何太后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仔细地端详着何繁的脸。 何繁十分认真地拿着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红纸。时不时鼓着腮帮子吹出一口气,把边角的纸屑吹开。 何太后没什么威严,待何繁的态度随意又亲切。并不介意她年纪小,还常同她提起当年先帝的深情。历朝历代的太后一般都是住在元微宫的。而她偏偏执意住在仲明宫,因为先帝曾在这里为她栽种了大片梅树。先帝对她如此用心,那时候也是她一生中最开心、最难以忘怀的一段过去。 她第一次讲这件事给何繁听时,那时候何繁双手合十曾细声许愿:“我也想同姑母一般,遇到先帝那样的良人。”年纪虽小,语气却很诚恳认真。 刚刚她特意让云沉过去打探,也知道了何繁下午时久守殿外的傻事。她觉得自家阿繁怕是对皇帝动了春心,殊不知自己是被刘辖耍着玩呢。 她一万个不希望何繁嫁进皇宫来,因为她护不住她。 但她现在又必须把何繁留在这后宫之中,暂时留在自己身边。哪怕何相,也就是她的父亲派人送来了信,信上说何繁留在宫中日久已算不妥,她也不肯让何繁归家。 何繁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其实很清楚何太后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何太后心思敏感,虽然看起来是个弱质夫人,怕也是感受到了如今这宫闱之中的风雨欲来。 她或多或少是知道刘辖与何相必不能共存,早晚要势同水火。 第62章 他是小皇帝4 何繁赖床。 小宫女青悬拿她没办法,心知何小姐受足太后的疼爱,哪怕睡到日晒三竿怕都不会得半句责备,她也只敢劝一劝。 离太后住处最近的多宝阁也腾出来让何小姐住,如今何小姐就是这院子里头的主人。 多宝阁里还有一个宫女叫连辛,也是被指派来和她一道照顾何小姐起居的,性子活泼,人也快言快语。好不容易何繁起了身,梳妆时满屋子就听连辛在那里耍嘴皮子,说着些讨巧的话。末了神秘兮兮地说:“皇上今日来给太后请安,留了许久呢。” 宫里都传皇上与太后并没有多么亲近的母子关系,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养育之恩。当初皇上被从冷宫里接出来封了太子,也只是在太后那里挂了个名,每日来请安,仅此而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