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事进宫,分明才遇见过周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被夺舍了? 要知道,凡人的神魂,就像燃烧的火苗,而肉体则像烛火外面的灯罩,与神魂适配。但凡心智健全、年轻体健之人,都极难被夺舍,因此一般魔修考虑夺舍的最佳人选,都是将死之人或新鲜的尸体,更不用说周彻作为大宛皇子,从小生活在国师眼皮子底下,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都很容易引起怀疑。 师玄琴难得面沉如水:“恐怕那位萧老宗主原来的肉身,现在已经死透了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个地步,的确有两下子。” 周彻,不,应该说萧衍之转头向他看去,视线停顿了两秒,便笑了。 ——是那种很不舒服的,仿佛一眼就把整个人看透的洞悉一切的笑。 “有趣,竟然是位前辈,是本座方才有眼无珠了。”被师玄琴刚刚那样言语冒犯,他也半点没有动怒的样子,甚至语气还十分客气道:“的确是萧某学艺不精,天资浅薄,冲击乘虚失败,着实惭愧。” ——若是化神大能冲击乘虚失败也能被称作“学艺不精”,那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剑尊郁含朝,就没有几个学艺精的了! 江宴秋思绪疯狂转动。 周彻……十五年前…… 等等!如果周彻之前所言非虚,那十五年前,他跟原主在花柳街遇到的那个魔物,绝对有问题! 江宴秋心中悚然:“你早在十五年前,就盯上二十一皇子了吗?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容易暴露的目标?大宛与仙山联系如此紧密,魔宗就真的一点都不忌讳吗? 萧衍之宽容一笑,甚至并没有计较江宴秋言语中的冒犯:“不,这倒的确是个意外。” “十五年前,我寿元将尽,不得不闭关冲击乘虚,换取那一线生机,却也早已提前料到了注定失败的事实。关于夺舍或元神托生的人选,我其实也犹豫了许久。” “直到那个绝妙的机缘出现。” 十五年前,魔宗的一位叛徒魔修,决定在东窗事发前逃走。 临走前,他偶然顺走了宗主的一样灵器。 这灵器曾是萧衍之的本命灵器,但随着他修为的深不可测,显而易见地不合时宜了。 但对于底层魔修来说,依然是一件无比好用、无比珍贵的灵器。 想想逃亡所需的巨额花费,他咬咬牙,把东西塞进了储物袋。 而他的目标,自然是人口流动最大、最繁华的凡间都城——阙城。 顺利地逃离魔宗地界、周遭都是半点灵力也无的凡人,或多或少地膨胀了他的自信心,削弱了他的警惕。 当潜逃到花柳街一带时,这股自信已然膨胀到了极点。 ——他最终,还是朝凡人下手了。 鲜嫩的、皮肉紧实的年轻人类。 连脖颈里涌动的血液都是芬芳的。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接连残害了好几人,尸体无一不是死状残忍地被人发现,甚至惊动了朝廷的注意。 但这时候醒悟,已经为时过晚了。 他狼狈地东躲西藏,正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却意外撞上了两个迷路的孩童。 其中一个,似乎还是大宛的皇子。 他挟持了对方,准备拿他作要挟,让国师投鼠忌器。 岂料那个面相冷清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出手便是杀招,丝毫不顾忌作为人质的皇子的性命。 最后关头,他咬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萧衍之的本命灵器,准备决一死战。 ——谁知道,灵器有灵,这东西竟如此邪异,竟然会嗜主!往日被萧衍之压着就算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底层魔修压在它的头上? 甚至不用国师动手,他就先被灵器吸成了人干。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蕴藏在灵器中,萧衍之的一缕元神,竟然趁着年幼的周彻饱受惊吓、心神失守的关头,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附,就是十五年。 .萧衍之近乎叹息着说道:“我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这场悄无声息的附身和这缕虚弱的元神,最终令年幼的周彻大病了一场。 无人发觉。 外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怯懦又不受宠的二十一皇子,萧衍之并没有急于求成,彻底夺取这具肉身,而是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最成熟的时机。 被困在一个五六岁的幼童的身体里,用他的眼神、他的双手感知这个世界,被迫接受他的喜怒哀乐、恐惧、忧虑、欣喜和怨怼。 还好,萧衍之有的是耐心。 这缕虚弱的元神在这具身体里渐渐被蕴养壮大,甚至能偶尔动摇和影响原主,让他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却也无伤大雅的小念头。 ——比如制造偶遇,让那位美丽又年轻的“鹂妃娘娘”,不经意地出现在昭武帝的必经之路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