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说我想通了,我妈已经不在了,往后还有几十年,我会成年会谈恋爱会结婚,你也不可能一直一个人。你可以找新的,我都接受。只要别让她代替我妈,怎么都可以。结果呢?你让人住进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睡我妈呆过的房间,进我妈用过的厨房,做她喜欢做的菜。” “你就是故意的。” “你故意找一个跟我妈像的人,你知道我就拿她没辙。只要她脾气好人好,我就没法冲她撒气发火,你算好的,你算好了我迟早要接受她。” “行啊,我现在接受了。” 盛望依然仰靠在椅背上,手机靠在唇边,漆黑的眼珠看着头顶的灯。 为了看书的时候保持清醒,他特地让阿姨把灯管换成了冷光。平时不觉得,现在盯着看久了才发现白光有多刺眼。 刺得人眼睛发胀,莫名就红了一圈。 他说:“我喝酒了她给我泡蜂蜜水,我生病了她到处给我找药,我很久没吃到的东西,她学着给我做。谁都替不了我妈,但是我可以接受家里多两个人。” “我跟你说了我不烦江阿姨,我可以把她当成家里人,我跟江添关系也很好,特别好。我谁的气都没生,谁都没惹我,我就是想住宿了。” “你能不能、好好听一次我说的话。” 他松开手指,发送完最后一条语音,然后把手机朝脑后扔出。它划过一道弧线,无声地砸落在床上,深深陷进被子里,此后再怎么震动都听不清了。 盛望怔怔看了一会儿灯,闭上眼咕哝了一声“草”。 他和盛明阳之间,从来只有另一个人大段大段地说话,这是第一次反过来,居然就为了住校这么一件小事…… 好像有点矫情。 跟盛明阳说这些话,他其实有点难受,但不可否认,难受中又夹着一丝痛快。就好像在某个逼仄的袋子里闷了很久很久,终于撕开了一条缝。 * 江鸥的反对和盛明阳并不一样,她对江添带了太多愧疚,就连反对都是无声而怯怯的。 江添半夜醒来觉得有点渴,倒点水喝。他端着玻璃杯下楼,发现客厅里有光。江鸥一个人窝坐在沙发里,落地灯在她身上笼下昏黄的圈。电视是开着的,正放着某部老电影,演员在场景里说笑,客厅内却静默无声。 江添在楼梯口停下脚步。 他远远看了一会儿,端着空空的杯子走过去。 江鸥听见脚步声,茫然转头,愣了几秒才说:“你怎么起来了?” “嗯。”江添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电视机问她:“干嘛坐在这里?” “睡不着,看会儿电视。”江鸥温声说。 “看电视不开声音?”江添又问。 “有点吵。”江鸥说。 她坐的是长沙发,旁边留有一大片空白。江添弯腰搁下玻璃杯,却坐进了单人沙发里。 这其实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并没有故意让人不舒服的意思。但正因如此,才更让人难受。 江鸥偏开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等到那股酸涩的感觉被压下去,她才转过脸来对江添说:“小添,住在这里很难受么?” 江添沉默片刻,说:“宿舍方便。” 看,即便这么直白地问他,即便答案再明显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不那么伤人心的话,尽管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江鸥看着电视里无声的影像,鼻头有点泛红。过了半天,她嗓音微哑地开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