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可是他仍不可放过这一丝毫,于周颐口中状若寻常的安排。 当即便下意追查,日夜秉烛,多番入府库对照旧年籍册,察访当年人员。 裴时行终于放过长公主可怜的耳垂,指着籍册上的一处道: “臣近日查出,泾州曾有私盐过往。 “殿下猜,彼时的泾州父母官周大人,他知不知晓此事?” 裴时行长睫微垂,掩下眼中阴翳。 周颐自然是知晓的。 裴时行有预感,这甚至会是此事中相当关键的一环线索。 可周颐彼时并未对陛下明言,只在让自己帮他安排罪状时暗示一句。 这一安排亦十分好猜测,想必是周颐为了明哲保身。 他已然死了一个最受宠爱的儿子了。 这位老人如今只求带着家人远离是非,不愿再涉入上京这潭尚且捉摸不透的浑水。 元承晚听懂了。 她回忆起当日与周颐的会面。 脑中电光火石,倏然读懂了他彼时的眼神。 是愧疚亦是叮嘱。 他当时的确已然知晓了周旭之死,甚至在此之前,他一早便同皇兄,同裴时行安排了今日的一切戏码。 戏之用意,只为亲手敲碎自己的半生清名。 可在那计划之外的一次偶然会面里,这位老人或许也曾因昔日师生旧谊,因儿子造下的苦果,对她有过一丝丝的温情与愧疚。 人生一途,善恶同流,或许总是如此。 世人汲汲营营,苦心筹谋,事事算计,步步为营。 却终究会于偶然交错的轨迹里,不由地自本心展露出光辉。 一刻亦已是弥足珍贵。 可惜周颐也终究是凡人。 在旁人以为他伟大的时刻,却又同时叫人看见他的缺弊之处。 他谨饬为官,所至之处清理冤狱,为民除害,曾得万民交赞拜恩。 可是溺爱周旭,纵其横行恶霸的也是这位周青天。 他于最后时刻决意退离官场,令裴时行做恶人于朝堂揭发,摧毁他向前的一切功绩。 却也终究以身为梯,造出裴时行如今更上一层楼的清正美名。 可也是这样一个人,明知君父正为私盐一事忧虑筹谋,却又为保全自身,不愿如实相告。 元承晚终于自这位昔日师长身上学到最后一课。 周颐身上固有辉光耀眼,可私情总会把他拽回人间。 让人看透他身上的斑驳。 他注定成不了广而无爱,漠而无憎的神祇。 可是,若说周颐终究不过是凡人,那么裴时行呢? 这位谪仙郎此刻的模样又算是什么呢? 元承晚默默忍受着颈间的濡湿,她方才的确错怪了裴时行。 可是裴时行又凭什么惩罚她呢? 长公主望着窗牖上叠在一处,扭作一团的影子。 她骨气极硬,容他放肆这许久已是莫大的恩赐: “放开本宫。” “不放。” 男人坚实胸膛紧贴她纤柔后背,周身俱是沐浴过后的香气与他身上本有的清爽气息。 将她牢牢罩住。 “殿下方才说,后悔与臣成婚。” 他将她死死扣在桌案的粉白玉指缓缓打开,左手下滑,重又抚上她隆起的小腹。 “那现在呢,臣不是奸佞小人,殿下还悔不悔?” 他语气诱哄。 元承晚死死咬牙,沉默不语。 若此刻当真对着他摇尾乞怜,那长公主就不是长公主了。 裴时行显然亦是深知这一点,他挂着闲适笑意,静静等了几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