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血红双目和愤怒到五官都扭曲了的脸。 “少爷……” 连棠握住他不住颤抖的手,却被对方用力甩开,连棠无奈。 “少爷,我必须要上京……” 常嘉赐牙关紧咬,他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连棠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会不知,常嘉赐书读得少,可头脑伶俐,有些道理想想还是能想透的,一定有些什么事儿一定要连棠去办,可是却又危险,连棠不能带着他。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让常嘉赐更恨,恨自己的百无一用恨自己的无力回天。 “梁知县的兄长是京城里的大官,如果你想一路平安,我姐姐便脱不了身了。”常嘉赐直直地看着他,“你觉得你要做的事,值得如此吗?” 连棠回视过去,深重的双眸显出了一丝摇摆。 然而,等了良久常嘉赐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已经知道连棠的意思了。 “好,你走罢……”常嘉赐舒出一口浊气,轻轻拂开他的手,脱力地倒回了床榻上,“去京城好好考,我们常家……还等你拿个状元回来呢。” 最后一句说着,他竟还露出了笑容,笑得凄切又自讽。 连棠看着床上那道瘦削虚弱的身影,沉思半晌探手拉过被褥小心翼翼地盖回了他的身上。 常嘉赐呆视前方,直到床边的人走远,他都未有看上一眼…… …… 原以为还有机会再同嘉熙见上一面,姐弟俩能说说话,谁曾想当夜那梁府就派了人来接她走了。没有聘礼,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两个丫头和一小箱银钱,连梁公子都没有到,而是让管家来迎。 丫头是伺候嘉熙的,银钱是给嘉赐的。 常嘉赐气得一把将那东西打落,白花花的宝贝散了一地,他却看都不看直冲着姐姐而去,不过才两三步就被梁府的家丁拦在了半道上,就跟前两日拦那行骗的臭道士一样,不留情面。 “……你们不能这般对她!不嫁,我姐姐不嫁!” 常嘉赐踢打挣动却又被死死压下。 那梁府的管家居高临下地看他:“嫁与不嫁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梁府出了人力,替你爹娘好好安葬,又保你现下康健日后无忧,自不是来做赔本买卖的。” “我们常府三代兴旺,我姐姐是千金小姐,不是一顶破轿子就能抬进门做妾的路柳墙花!” 常嘉赐的凄厉以对却换来梁府管家的一声嗤笑。 “三代兴旺?千金小姐?那你看看你们此刻还剩什么?也只有我们少爷不嫌弃仍愿意收人了,‘常小公子’,你可好好醒醒吧,别真糊涂得跟你爹娘似的,引狼入室,敌友不分。” 趁着常嘉赐怔楞,管家给留下了一个小厮伺候这位常府的新小舅子,然后吩咐其他人起轿。 常嘉赐望着远去的一干人,不罢休地起身便追,可他本就大病初愈,寒夜中又不管只着了两件薄衫,跑到半路便已摇摆不支。 此时前方轿辇终于落地,顾不得那管家一脸不满,常嘉熙自轿中跑出将弟弟扶起,不同于常嘉赐眼睛肿如核桃声音嘶哑,常嘉熙神情坚韧,只双目有些泪光。 她咬牙对着向自己哭诉挽留的弟弟一字一句道:“嘉赐!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回头路,你若真心疼姐姐,你便要争气,要好好活着好不好?!别让我对爹娘失信。” 常嘉赐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最重要的人,抽噎良久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一定争气!姐姐,我好好活着,你也好好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 望着那遥遥远去的小轿,常嘉赐的心里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一句话,然后慢慢爬起了身。 他没有回府,而是摇摇晃晃地顺着大街向前走去,走啊走啊,走出了城,走上了山,又手脚并用地攀了半天,好不容易站上了那半高不高的陡坡上,一动不动地眺望起远方。常嘉赐等到星辰满幕,等到月上中天,那长长的小道尽头终于驰来了一匹快马,一人伏于马背,一身白衣在风中飘飘烈烈。 常嘉赐未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道身影自眼前而过,他等了几个时辰,却不过只能看那人匆匆一眼。但常嘉赐没有后悔,他只想将这一切都牢牢地记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