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儿,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冯驾将手中的气死风灯塞进冯予的手,转身便往李家祠堂走去,冯予不方便,得由他来处理薛可蕊的事。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柳玥君怎么处理她的儿媳妇,从前柳玥君手起刀落,处理被李霁侠先后抛弃过的那两名通房女子,他就没管过,因为这是柳玥君做婆婆能够行使的权力,他没理由干涉。 可是不知怎的,每每想到自己曾半路截过薛可蕊的道,单纯的她听见自己的名号便二话不说跟了自己走,还曾极力遮掩李霁侠的狂躁,骗得薛可蕊嫁给李霁侠,他的心底就会升起浓浓的愧疚。 冯驾杀人无数,从来不会愧疚,可是会对薛可蕊愧疚,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薛恒不同于普通的人,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薛恒有的是钱,进贡太多,自己也不好过河就拆桥,翻脸不认人。冯驾在心底,是如是认为的。 …… 阴冷的穿堂风吹进乱卷的衣袍,冷得冯驾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冯驾转过照壁,立在大开的祠堂门外,看见独自蜷缩在漆黑冰凉砖地上的薛可蕊。 冯驾身后跟着两位嬷嬷,生得面生,冯驾不认识。一个生得五大三粗,粗皮赖脸,另一个生得脑满肥肠,膀大腰圆,一看皆是干力气活惯了的妇人。冯驾心内反感,这看押人犯的阵势,分明就是判了薛可蕊的不是。 “你们退下。”冯驾拨开鹤氅,将手指抬了抬。 “嘿……嘿……冯大人,恕老奴放肆,只是……只是……荣国夫人说……”脑满肥肠的那个腆着脸,脸上的褶子全都散开,能看见褶子底部的黑线。 “叫你们走,你们就走,若是荣国夫人问起,你们便说是我冯驾的意思。”冯驾不悦,连手也懒得抬了。 还是粗皮赖脸那个最会看人脸色,她上前一步拽住脑满肥肠的手,忙不迭告罪:“哈……哈……是……是……大人,奴婢们这就走……” 说完,两位碍眼睛的仆妇终于匆匆离开,没入暗夜。 冯驾大步进了祠堂,他急匆匆来到薛可蕊的身边,躬身蹲下,“世子嫔……” 他止住了口,身旁的薛可蕊闭着眼睛,蜷着身子,分明已经睡着…… 冯驾无语,他拍拍她的肩,没有反应。 于是他又推了推她的肩,薛可蕊重心不稳,开始向一侧倒去…… 冯驾一惊,正要探手拦她,薛可蕊倒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好容易稳住了身子,自浑沌之中挣扎出来。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看见是冯驾,脸色一变,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两眼一翻,直通通朝一侧栽去…… 冯驾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住。她的额角蹭上他的手,如烙铁般滚烫。 冯驾暗道不好,转头想唤人,想起人都被他撵走了,冯予也在门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心底向高高在上的李氏先祖们一番告罪后,冯驾干净利落地打横抱起薛可蕊便往祠堂门外走。 皇家祖宗们对不住了,带走你们李家的孙子媳妇也是迫不得已,人也是爹生娘养的好孩子,你们就给人一条活路吧…… 见到不省人事的薛可蕊被冯驾抱着自暗夜深处走过来,冯予惊呆了。他瞪大眼睛提起灯笼直往薛可蕊脸上照: “二叔……她怎么了?二叔,咋办啊?” 冯驾不说话,他皱着眉头,抱着薛可蕊转了一大圈,好容易寻了一块背风的地儿,终于将怀中不省人事的姑娘给放下了。 “她发烧了,予儿,你回去我院子,唤几个小厮,几个仆妇,抬一顶软轿来,把世子嫔送去这西客房。再派人去把彭大夫唤来,替世子嫔看病。”冯驾沉声,如是吩咐冯予。 冯驾将薛可蕊安排去了西客房,是因为此地距离前院的客房最近,冯驾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薛可蕊能躺下看病,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冯予点头,忙不迭提着灯笼便往回跑,他要回去找人,没灯笼照亮自然是不行的。冯驾与昏迷中的薛可蕊瞬间被暗夜笼罩。 薛可蕊被冯驾放到了地上,他正要直起身来,想到薛可蕊不比他手下的士兵,这夜风过处,地上阴冷,也不干净。将病人直接扔地上,太过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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