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的街道繁华地令人目不暇接,处处都是人头,比之安西都护府的集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来走往的人群中,不时还能看见黄头发绿眼睛的胡人,除了路边的建筑风貌与安西不同,宋拂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安西都护府。 沿路摆着货摊,卖的东西各式各样,从糖人泥人,到绸缎葛麻,应有尽有。宋拂先是牵着大郎的手,而后索性将孩子抱了起来,在人群中慢慢走着。 前头有人似乎在吵架。这街上全是人,碰着一二发生点争执也着实正常。可吵得这么厉害,甚至还堵着了路,未免就让人觉得诧异了。 宋拂被堵在糖画摊子前,索性掏了几文钱,给口水都快滴下来的大郎买了一支糖画,顺便在嘈杂的人声中,辨认着前头争吵的内容。 她不听还好,这一听顿时扶额。 前头吵架的声音里,薛芃芃的声音实在是显眼得很。 她有些想等糖画好了,这就抱着大郎走,可那吵架声越来越激烈,她的脚步才转了个头,硬生生随着一声“死人啦”转了回去。 那声高喊,声音又尖又利,一时间,整条道上原本怨声载道的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你杀了我男人!你杀了我男人!” “胡说八道!我都没碰过他,你男人自己死了与我何干!” “就是你杀的他,不然他好好的怎么会死!” “麻烦让一让。” 宋拂拿肩膀往前挤了挤,闻言叹了一声,也是觉得自己这心实在是太容易软了一些。 “麻烦让一让,我是仵作,让我看看。” 她挤进人群,视线往地上扫了一眼。 男人躺在地上,脸色发白,显然已经没了气。可刚死的人,身体还是柔软带着温度的,看起来只是像睡着了一般。 这个尸,不好验。 听见有仵作过来,下意识地就让出了一条道。然而等仵作往人前一站,人群中有人发出嗤笑。 “女的?这年头女的也能当仵作了?” 有一人发出质疑,就会紧接着出现第二人,第三人。 宋拂放下大郎,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这世上多的是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像薛芃芃这种一眼看去就出身不差的小娘子遇上点麻烦事,更会让人乐得多看会儿戏。 而她,一个女人,自称“仵作”,甭管真假,质疑者从来只多不少。 薛芃芃被气得满脸恼怒。 她不过是心情不好,跑出门撒气,没成想会撞上那对夫妇。妇人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偏巧她脾气不好,这就吵了起来。那妇人的男人看着就脸色不好,可她哪知道好端端的人,就这么站着也能突然倒地死了。 她这样的出身,何苦来哉要去杀一个穷鬼! 见有仵作上前,薛芃芃急红了眼,抬头就要喊对方赶紧过来验验尸。可一抬头,看清了来人的脸,她下意识张嘴:“是你……” 宋拂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薛芃芃蓦地闭上嘴,心头有些突突。想起自己先前在霍府还得罪过宋拂,生怕这会儿被人给报复回来,有些犹豫该不该让她把尸给验了。 薛芃芃脸上藏不住事,那心里想的东西,宋拂只用一眼就猜了出来。 也对,换成萧秉瑞,这种时候她不趁机踩两脚绝不可能。可薛芃芃到底是一小姑娘,平白被人堵在路上,摊上杀人的罪名可不是什么小事。 “有哪位兄弟愿意帮忙去报个官?”宋拂开口问。 “已经有人去了!” “那多谢了。在下姓宋,入仵作行已有七年有余。如果信不过我,等官差来了,再验一遍就是。” 人群里质疑的声音原还以为她是打算推了这事,哪知道后头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