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蛰忙着行军,没工夫与他们细细盘问,在信中提了一句,让颜若栩留意一下京城中可有灾情上报。 颜若栩看完了,将信收好,提笔给陆垣蛰写回信。 待她封好书信,夜已经深了,一旁的坠儿扶着颜若栩去卧房,不住的打哈欠。 而在此刻遥远的南桑河畔,陆垣蛰正在往身上裹防寒的毛毯。 在他的身后,数百位将士也都换上了胡人服饰,头发垂在身后不束起,腰间挂着弯刀,加上眼底一抹狠厉,活脱脱一个个胡人青年的样子。 几艘大船靠在岸边,在波涛湍急的南桑河中摆动不止,这一脉河水是大燕与胡人之间的天然屏障,河水中泥沙多,暗流多,一年四季中除去夏季枯水,其余时间都险峻异常。 加之近日接连暴雨,水位暴涨了一轮,河水更加急流涌动。 若说寻常的船家,是不会轻易将自家的船开到这地方来的,此处太险,一个不留神便是船也沉了人也没了,要紧的很。 好在陆垣蛰的线人是在边境做生意的商户,跑关系弄几条船来自然轻而易举。 陆垣蛰清点了人马,自己第一个爬上船,然后举着火把,站在甲板上听副将一个个念着士兵的姓名,被念到名字的人高声答道后,方登上船来。 南桑河的水漫起一股特殊的腥味,夹杂了上游冰川融化的雪水,泛滥出一股凌冽的味道。 扭头往对岸看过去,只见一片漆黑,望不到岸,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在等着他们。 船上十分颠簸,同行的数百人之中,包括陆垣蛰在内,都不是在水边长大的男儿,虽然都有些水性,可在这摇摆不定的船上不过站定了片刻,都已经感到胃中阵阵翻涌,直想吐。 待人都上齐了,陆垣蛰站在甲板上,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他一身黑色胡服,又裹了张黑毯,只剩下一张面白的脸裸露在外,他凝视着翻滚着仿佛沸腾的河水朗声道。 “此去若得凯旋,我们归来时要在此处宴会一场,以敬仰我们的勇还有胆!” “若是败了,以身殉国,余下的人归国时途径此处,也要在此宴会一场,以祭奠战死的兄弟,到时若见月光朗朗,便是去了的兄弟来喝酒同乐!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都击掌叫好,脸上没有半分的惧色。 陆垣蛰笑而不语,他亲手挑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随着他一摆手,船老大吆喝一嗓子,船员起锚,木船缓缓向对岸驶去。 狂风夹杂着刺鼻的腥气铺面而来,陆垣蛰眯了眯眼,握着手中的刀紧了紧,注视着眼前茫茫的河水。 这是解边城之困的第一步,若安然渡过南桑河,还有一重又一重的挑战等着他们。 数百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胡人的地盘,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陆垣蛰的眼神凌冽了几分,吩咐下去众人需保持戒备,待会下了船,说不定会遇上胡兵的伏击。 这消息传下去没过多久,陆垣蛰所乘坐的那艘船忽而停滞不前,船身不受控制般的往右打着旋。 船舱内的士兵们措手不及,摔倒了一片。 船老大带了十分惊慌的声音从驾驶舱传出来,“陆将军,我们怕是遇到了水龙了!” “水龙”是常年与江河打交道的人对水中暗流的称呼,那些暗流藏匿在水下,又时常变幻,船只若是遇上力气大的暗流,船身失控,轻则颠簸几下,运气不好甚至会被吸入水底。 显然,南桑河上的这些暗流都属于后者。 “别慌张!” 陆垣蛰喝住四下张望,尚且不明状况的士兵们,“看护好随身带着的东西!” 言罢,船身又是一颠,整个船体都往右倾斜,伴随着咯咯的尖锐声响,一片巨浪扑过来,透过甲板涌入船内。 好在陆垣蛰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船壁,胳膊狠狠撞上去,一阵阵酸痛。 他咧咧嘴,活动活动手腕,三步并两步冲入驾驶舱。 船老大与船员们都脱了冬衣,赤。裸着上身,见了陆垣蛰船老大急匆匆道:“将军!风浪太大了,桅杆要被吹断了,我要需赶快降帆!” “好!” 桅杆是帆船前行的动力,若是被风折断,他们所乘坐的船就相当于一片无根的浮萍,只能任凭天意的安排。 陆垣蛰立即褪去了衣物,寒意蚀骨,凉风一吹,脊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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