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 姚玉容只是笑了笑。她温和的抬睫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包容的说,没关系。 如果谢璋也参与了其中,那么此刻他是不可能坐在自己面前的。 而如果要责备他为什么从没有制止过他亲人的计划,这对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未免也太过苛刻了。 “我知道。”姚玉容道,“事实上,你母亲……还有韦家做的事情,我都可以理解。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族,保护家人,保护你。尽管我们立场不同,但其实人人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情,也许大多数这种斗争,区别只在于……谁技高一筹,谁又技不如人。” “但是,璋儿,如果你要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地方,就必须发现和理解这其中的狭隘之处。你需要明白,为什么可以理解,却不能纵容。” 谢璋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可是姚玉容没有直接给予回答,她只是竖起了两根手指,循循善诱道:“之前的第一个问题是,国法维护的是什么?现在是第二个,君王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 她心想,她以前可最讨厌这种老师了,提出问题,又不肯马上告诉你答案,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叫人讨厌。但现在她不得不无奈又好笑的理解了曾经的师长们,因为有些问题,你总要自己思索,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 “你现在不必急着回答。接下来有的是时间给你去思考。”姚玉容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更加重要——为了不让我们之间生出其他什么不必要的隔阂来浪费时间,我们就趁着这次机会,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吧。” “是的,我有一些特别的力量,但那……并不足以驭使鬼神。我放出那些异象……因为想引起你的注意。撒罕纳斯误以为我怀上了半人半神的孩子,在西疆的神话故事里,半人半神的英雄会成为人们的领袖——那正是我希望你能做到的事情。还有,我是女性。你的父亲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因为我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为此比起血缘,比起是否是自己的儿子,他更在意自己的继承者,是否能够理解自己,并且不会偏离道路。所以我将你带来这里,在西疆,我会教导你,把我们的世界展示给你,观察你,并且评价你,是否合适。你能接受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姚玉容一一说完,看着谢璋,并没有强调什么“这些就是我的全部秘密”,但她释放出了足够多的“我的世界已经为你打开”的讯号。 作为回应,谢璋靠了过来,走了进来。 ——当然不是说他的肢体,而是他的心灵。 密闭的帐篷里温暖而昏暗,草原的风在外呼啸着撞上密实的毡布,却无法撼动帐篷里的空间半分,不由得叫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空气中飘散着奶茶的香气,与草原上的土木腥气混杂在一起,间或还有动物毛皮的特殊膻味,那是谢璋陌生的气味,叫他甚至有些头晕脑胀。 他抬眼看着对面眉眼温柔的人,长久以来的惯性,和刚才亲耳听见的真相混杂在一起,突然让他难以分辨的想——她会不会是神明呢? 为了普度世人,她可以随意的选择自己的性别,可男可女…… 又有什么不行呢? 她本来就……如此的不可思议。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就像是透过一个虚幻的梦境一样,喃喃道:“我……可以。” 但这幅样子,让姚玉容不禁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头,强调道:“璋儿,不要因为我是女性而看轻我,如果你对我掉以轻心,不够重视,那么,如果我觉得你无法继承皇位,我会取代你。” 这本该是一句,就算听完之后不会生气,也会心中不舒服的告知,可是谢璋看着姚玉容那认真的,原本没有必要说的这么清楚的隐含着担忧的神色,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酸,感觉到了她对自己莫大的期待,与衷心希望,他能够通过考验的温柔。 他不自觉的软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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