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前世未得善终的孩子。” “不,你不是。”程瑜瑾说出这句话后,灵台突然清明,浑浑噩噩许久的神魂仿佛骤然踩到实地,所有的理智和决断,都慢慢流回她的身体。 程瑜瑾心里更加明亮,说:“照你这么说,我要想善待自己的孩子,还必须嫁给霍长渊那个混账,再死一次?不,那才是对孩子真正的不负责任。想对一个人好,最应该做到的,就是先对自己好。” “父母如此,丈夫如此,子女亦如此。你不是我前世的孩子,你是我。” 程瑜瑾说出这些话后,一直裹在那个人身上的迷雾散开,果然,黑影后面是她自己的脸。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前世,可是,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嫁给过霍长渊,所谓无缘的孩子,更无从谈起。只要是我生的,都是我的孩子,根本没有前世今生之别。” “对于前世,我最后悔的,不是被妹妹鸠占鹊巢,不是独子不得善终,更不是所托非人。我唯一过意不去的,就是我为自己算计了一辈子,却在性命关头,将决定我生死的选择权,交到了霍薛氏手中。但是现在,我的丈夫,在我过鬼门关时站在外面替我做决定的,是李承璟。他值得我交托性命,所以,前世种种是非,再也影响不了我了。” 她以为她不在乎前世,她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她的神志。其实是有的。尤其是她自己真正当了母亲,梦中因为难产血崩而死去的自己,那个因为落湖而早亡的孩子,一直在暗梦里侵扰她的心神。程瑜瑾从来不想,用理智压制内心的害怕,然而越压抑越膨胀,终于在她生产这天,精神身体都最虚弱的时候,彻底爆发。 直面心病才能真正走出来,程瑜瑾看着逐渐崩溃的迷雾,就知道,她的心病彻底拔除了。 程瑜瑾终于突破魔怔,各式各样的声音一下子涌入她脑海。稳婆和丫鬟见程瑜瑾好久没有反应,吓得都要死了,拼命往程瑜瑾嘴里塞人参。现在程瑜瑾终于有了反应,她们大喜过望,纷纷大喊:“太子妃,坚持住,再用力。” 程瑜瑾眼角突然渗出湿润的泪意。她依然活着,李承璟还在外面等她。他是她的九叔叔,是她的夫婿,也是她孩子的父亲。他在世间茕茕漂泊十四余,她怎么舍得抛下他一个人? 程瑜瑾在山穷水尽处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渐渐的,耳边的稳婆惊喜地大喊:“看到头了!太子妃再加把劲,马上就要出来了!” 李承璟站在产房外。一夜过去,此刻东方已经亮起熹微的白。李承璟在寒风中守了一夜,前来问询的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拨,唯有李承璟,一直站在这里。 不断有太监来请李承璟到侧殿歇息一二,李承璟都摇头拒绝。他怎么能放下心去休息,好几次李承璟听到里面惊险的叫声,都恨不得自己推门进去,最危险的一次,里面所有人都大喊程瑜瑾的名字,仿佛是她晕倒了的时候,李承璟的手已经放在了产房门口。 但是最终李承璟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进去只能给稳婆宫女增添心理压力,而程瑜瑾那么爱美好强,她没有主动出口,必然是不愿意被他看到那样狼狈的状态的。再说李承璟在外面站着,身上有灰尘有风沙,贸然进产房,恐怕会感染程瑜瑾和孩子。 他硬生生忍了一夜,寒风瑟瑟,太监们都忍不住换了三岔班,唯有李承璟岿然不动。外面传来打更声,天上落下细碎的雪花,李承璟抬头望向无尽苍穹,天要亮了。 程瑜瑾疼了一晚上。 李承璟叫来刘义,说:“去向皇上传话,说今日早朝,孤不去了。” “诺。”刘义小心应下。早朝风雨无阻,等闲不得缺席。然而太子妃生产,对太子来说显然不属于等闲情况。刘义出去后,李承璟又拦住一个捧着热水的宫女,说:“传话给里面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无论任何代价,务必保太子妃安全无虞。” 宫女被李承璟的眼神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应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