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噎,不过是一张药方单子,皇上您随便找个值房的太医看就是了。非要把他一个掌院太医半夜叫来,他哪里敢说半句,抹了把额头冷汗就上前去接单子,扫一眼就明白了,放下单子再磕头:“陛下,瞿麦六两,通草、桂心各三两,牛膝、榆白皮各四两,此方为《杜氏女科辑要》中堕胎一方……” 他话刚说完,只见皇帝脸色大变。 顿时又青又白,似喜似怒,俄而阴云密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的很!” 刘胡一见皇上发怒,吓得已经立刻跪下了,他早也知道赵大人是女子了,别人瞒得住,他可是瞒不住的。皇上要给你的胎都敢不保,圣怒难犯,赵大人!您这胆子是包天了啊! “你跟朕一起。”朱明炽立刻站起来,告诉刘胡,“锦衣卫准备出行,立刻跟朕外出。” “皇上,深更半夜……”刘胡想说您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朕的儿子要被她杀了,你给朕闭嘴!”朱明炽斗篷披在肩上,语气沉得要杀人了。 第97章 四下一片寂静。 柳大夫的药已经送了过来,顾嬷嬷差人去煎药了。 一直到煎好的药送进了屋内。 “大人, 您可是考虑好了。”顾嬷嬷不知道为何, 手心也是冷汗津津的, “您当真不问……那人,他若是有天知道您私自落胎, 震怒之下……” 长宁拳头握紧又舒开, 缓缓说:“这件事母亲不知道吧?” “大太太不知道,奴婢替您瞒着呢。”怕窦氏知道反而坏事, 这件事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顾嬷嬷谁也没说。“院里的丫头都遣散会了, 奴婢让柳大夫等在稍间里,如果有什么问题, 他也能应付。”顾嬷嬷平顺了气息, “您听我说,汤药服下之后会有痛意,比您来月事可能还要痛一些,随后会排血,大约要痛半个时辰。您得卧床休养半月才能下地……” “半月不行,他会起疑的。”长宁道,“三四天足矣。” 一席话说得顾嬷嬷又开始摸眼泪:“民间女子但凡胎落,都要当成小月子休养, 至少是要在床上躺一个月隔风的。否则落下病根,您会终生难育啊!” 汤药熬成浓浓的一小碗,盛在茶盅里, 冒着热气。 长宁把茶盅端在手上,手开始发抖。 她盯着颤抖的水面,手背绷出了青筋。 她下不去手,她的孩子……她下不去手!“嬷嬷,我听人家说,喝这药还是有意外的……”她轻轻地说,“或者,喝了也下不来,活活痛死的,是吗?” 顾嬷嬷抱住了她的手臂,哽咽道:“咱们不打了吧,不打了!您去告诉他,辞了官职就养在他身边生……” “嬷嬷,您不知道。”赵长宁喃喃道,“这个事情没有这样简单的。我自小女扮男装,这是欺君罔上,我若是恢复了身份,只会沦为众矢之的。头先的朋友、老师不耻与我来往,赵家里我也沦为一个普通女辈。进宫更是可笑了?您看宫里是什么样的,与赵家为敌的有多少?我没有身份依仗,怎么与她们斗?朱明炽的性子,我有孕他必将我放在他身边,就算不放在他身边,难不成我还能瞒得住文武百官?” 她知道!她什么都想过! 顾嬷嬷老泪纵横。长孙一直都是最聪明理智的那个,她怎么会忘了。 一想到长孙说的那些场面,她便毛骨悚然。习惯了长孙作为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在朝堂上为官为民,怎么受得了她被别人侮辱? “我就是心疼您……”她把她搂在怀里,像她还是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您要是真的生而为男就好了……您要真是男的就好了……” 这个世界,赋予了男子太多太多的优势。 而她呢,想要这样的东西得付出千万倍的努力,稍不注意还会失去。 顾嬷嬷突然生出一股愤懑不平,以及浓重的悲哀。 “好了嬷嬷,”长宁安慰地抱了她一下,放开了她,“您先出去吧。” 顾嬷嬷久久舍不得放开她,被长宁轻轻按了下手背。而长宁站了起来,她看着门开了又关,她盯着药碗良久,终于又端起了碗。 药碗药液盈盈,她仍然下不去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