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周承礼一句句地直逼深入下去:“何时与三皇子联系的?” “三皇子曾经要你做过什么?” “可与三皇子合谋别的事,孙秉是否为你所害?” 周承礼的问题几乎都围着三皇子,三位大佬的额头都渗出了些细汗。这场三堂会审,周承礼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不是在审税银案,但给他撑腰的人就坐在前面,听说二皇子也表明了态度,他是支持太子的。两位皇子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周承礼问,他们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太子殿下先前受辱,岂不是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的。 聪明人自然就静默不语。眼睁睁地听着周承礼越问越凌厉。 这是赵长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七叔,她很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是曾经叱咤京城的。 赵长宁下笔越来越稳,一字字一句句,如刀刻纸上。 审理完四十多个官员,中途休息一场,也是到了傍晚才完事。赵长宁总算是见识了一番周承礼的风采,倒真的名不虚传。多年经验,又快又狠,不然这场三堂会审审三天三夜也有可能。 她最后放下笔,手已经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待墨迹稍干,赵长宁就呈递给了太子殿下过目,再依次给副审、协审看。到了七叔面前的时候看到他在喝茶,看了一眼后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 太子殿下首肯后,长宁把案卷用糊封起来,这份案卷要由她亲自入宫交给皇上。 帝王看到这份卷宗后静默了良久。 东暖阁站着两位皇子,刚放出来的三皇子朱明睿却是跪着的,他的脸色略有菜色,人也似乎瘦了些。他在宗人府被审问的时候,上面的问题都是已经问过百遍的,写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也不开口说话,东暖阁就静得可怕,只剩下宫人轻轻放茶盏的声音。最后是皇上自己合了卷宗,有些疲倦地道:“税银案——就此先作罢了!牵涉官员一律处斩,日后永不再提。” “父皇!”朱明熙似乎想说什么。 皇上摆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再往下追究不必了,当年太祖皇帝查一起胡惟庸案,便杀了数万人,以至于朝廷中无官可用。若再往下查个个都不干净。酷法之下尚有蛀虫,何况只是纠察案子。” 朱明睿几乎可见的脸色一喜,但又看到皇上握着案卷的手指骨泛白,其实强忍着心里的生气,愤怒。证据如此确凿,骗自己不是都不行,不过是家丑不外扬,不过犯事的是他的亲儿子! 只是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来人,把三皇子——给我带下去继续禁闭。”皇上叫了人,然后不再看朱明睿。朱明睿茫然地看着皇上,父皇一向是温和、开明的,但他是天子,如果真的是一副温软的心肠,他怎么可能当得了天子!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的啊,当真不关儿臣的事,是有人屈打成招的!”朱明睿接连磕了好几个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说道:“您调回来的那个周承礼,他是太子的人啊!是他要害我的,是他要害我的!” 皇上却看也不看了,冷淡地道:“带下去吧。” 这样的事,朱明熙已经体会过了一遍。 他只是垂手放在身侧,嘴角始终是平缓的。 又听皇上继续问:“主笔是谁?” 朱明熙眉毛微动,若父皇不问起主笔,赵长宁自然无虞,但是父皇却问了。他道:“回父皇,是大理寺寺正赵长宁,新科探花郎。” 皇上听到这里看了朱明熙一眼。 赵长宁跪在外面等了很久,从日头还盛的时候到夕阳斜长。一开始她是很镇定的,但是越跪越茫然。 她看到朱明睿被押了下去,没有以往的尊贵,显出几分疲态。皇上既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饶恕,她一个才六品的小臣子呢?生杀不过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就是皇权。 其实她已经想过了,皇上若迁怒与她,大不了就是掉脑袋而已,虽然她还是相当的不甘心。她才进官场几年,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祖父还没有看到她站在金銮殿上,母亲父亲、姐姐妹妹也许就指望不上她了。 远嫁后没见过几面的大姐,温柔的二姐,还没有出嫁的玉婵,对她饱含期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