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就已经让余秋惊讶不已了。看样子真是术业有专攻,做生意的人是嗅觉最灵敏的。 苏老先生却沉默不语,似乎并没有被孙子的话所打动。他目光悠悠看着前方,突然间冒出一句:“阿韵回家了。” 这里头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下来。苏嘉邦羞愧地抓紧方向盘,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子从天亮开到天黑,一直到暮霭沉沉的时刻,才停留在庄园前。 的确是庄园,大棵的油棕树漫无边际,每一株树都向上高高扬起,像是人伸展开双臂朝天空呐喊。夕阳下,那墨绿的色泽浓郁的化不开。 苏家就连着大片的油棕园。 其实苏家在吉隆坡也有住宅,然而苏老爷子却坚持留在油棕园的老宅子里。 他下车的时候,双手跟腿都在颤抖。 余秋想要帮忙捧骨灰盒,老人却坚持不让。他颤颤巍巍地捧着女儿的骨灰盒子,一步步朝着步子走,嘴里头小声念叨着:“阿韵,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屋子里头,有位40岁上下的妇女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的老太太表情有些呆滞。 苏老先生快步上前,伸手搂住了老太太,快速用方言说着什么。 苏嘉邦在旁边解释:“安嬷这几年已经不认识人了。” 家里头都说她是因为姑姑的事情急的。但苏嘉邦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还是要尊重科学的。安嬷明显是老年痴呆症,谁都没办法的事。 轮椅上的老人伸出了手,朝着余秋的方向发出了声音。 余秋赶紧上前,伸手搂抱老人。老人脸上流下泪,嘴里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懂,却忍不住鼻酸,跟着哭了起来。 苏嘉邦神色恻然,轻声念叨:“小妹跟姑姑长得像,安嬷把她当成姑姑了。” 阿尔摩兹海默症最大的特点就是进行性的失忆,先从认不出亲人开始,然后记不住所有的事,到最后整个脑袋都退化的不行了。 这几年时间,安嬷已经几乎认不出人。没想到,她还记得姑姑年轻时的样子。 苏嘉邦扭过头,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落泪。 何东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找不出话来安慰。 也许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苏老先生陪着老妻落了回泪,总算想起了正经事,开口询问儿媳妇儿子的去处。 今天是妹妹回来的日子,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不露面? 苏嘉邦的母亲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她赶紧擦拭眼泪解释:“志国公司里头有些事情,必须得去处理。” “有什么大事比这个还重要?”苏老先生易燃易爆炸,这会儿一点即燃,“叫他回来,打电话立刻叫他回来。我走的时候把事情交代给他就是个大错误。什么都不管不问,我看他是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家里头人了。” 苏嘉邦慌忙上前,替自己的父亲解释:“阿爸已经请好了先生,明天下午就是好时机,请姑姑回家。” 苏老先生脸上的愠怒终于松弛了点儿,他颓然地挥挥手:“我老了管不了,你们能听一句话我就感恩涕零了。” 这话说的诛心。苏嘉邦跟他母亲都吓坏了,立刻上前连声赌咒发誓,表示他们绝对听老人的话。 园子里头又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苏老先生冷笑:“我们的财神爷可算是想起来回家了。” 他话音落下,汽车就停到了屋子门口。一位四五十岁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 苏老先生立刻不高兴:“叫你回来实在是打扰了你的大事呀。当着你妹妹的面,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要摆脸色了。” 中年人还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存在,下了车就去后驾驶座扯人下来。父亲发话的时候,他的手抓着一位年轻人的衣领往下拖,刚好拖到车门旁。听了老父亲的话,他的手都不晓得要不要继续往下拽。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躺在汽车后驾驶座上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终于吐掉了嘴里头的抹布,大声呐喊着:“一切财产归格命,你们抓我回来,我的心也属于红.色高.棉。” 余秋脑袋嗡的一声,感觉这个世界有点儿混乱。妈呀,她现在能够理解苏老先生对格命的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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