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查出来身体跟人家不一样,她的世界已经摇摇欲坠。丈夫的抛弃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秋叹了口气,走到了腊梅的床边。她看着这个不幸的姑娘,半晌只冒出一句:“人除了是男人女人之外,最重要的是,人是人。人这个身份就已经能够做很多事,与性别无关的事。 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都不分男女,医生也一样。我们每天所做的事与性别相关的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比重。就算是最重要的生育,在人的生命旅途当中,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我认识很多没有生育的人,他们都很出色。因为除了生儿育女以外,他们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 你看,我们的总理夫妻没有孩子,但他们仍然生活的很幸福。我的老师没有结婚,可同样的,她是非常厉害的医生,人人都尊重她。 你生而跟别人不一样,对你来说是重大的打击。但同样的,你要看到生活中有很多更加不幸的人,他们腿瘸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不能走,不能看,不能听这个世界。跟他们比起来,你又是幸运的。” 腊梅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余秋的话。其实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了她自己,没有谁会真的理解她的痛苦。 余秋伸手,隔着毛巾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好了,那我现在要给你做体格检查。你配合点儿。” 溺水的病人被送过来,接诊大夫首先考虑的肯定是溺水问题,其他的恐怕顾不上。 但实际上在人落水的过程中,她也有可能会受到其他伤害,比方说擦伤或者骨折之类的。甚至在获救过程中,她被人拖拽着也有可能会发生脱臼。 因为病人现在一心求死,所以对于疼痛之类的反应表现不明显,接诊医生很容易就漏掉这些关键点。 韩朝英赶紧掀开盖在腊梅身上的被子,配合着余秋一块儿过来做全身体格检查。 值班医生也诚惶诚恐地跑过来了。他的确没有顾上做全身检查,他光忙着给腊梅保温,注意观察她的溺水情况了。 余秋仔仔细细地做了心肺听诊,又观察她四肢的活动情况,最后重点看脚。因为冬天患者身上衣服穿的多,加上是落水,施加在她身体其他部位的力道很容易被缓冲掉。唯独双脚不同,落水的时候,腊梅的鞋子掉了,她的脚除了冻伤之外,也有可能会撞到石头上,造成骨折。 只不过单凭肉眼观察是难以判断骨折的,最好的方法还是拍个片子确认一下。 余秋找了推车要送腊梅去x光片室的时候,一直不吭声的姑娘突然间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在拽救命稻草一样,满眼可见的热望:“大夫,你帮我造个小娃娃放进我肚子里头吧。大夫我知道的,你可以让怀不了孕的人怀孕。” 余秋看着这双年轻而充满渴望的眼睛,只能残忍地打消她的奢望:“我们先解决其他问题好不好?” “我没有其他问题!”年轻的病人突然间抬高了声音,大喊大叫,“我唯一的问题就是生不了娃娃。只要我能生娃娃,我丈夫就不会不要我了。你让我生娃娃,我生了娃娃就好了。” 余秋被她攥得死紧,手都痛了。 韩朝英跟宝珍赶紧过来帮忙,试图想让她冷静下来。腊梅却不管不顾地拼命喊叫,完全不理会劝说,也彻底听不进去解释。 强烈的精神刺激让她选择封闭自己的思想,她将所有的问题都简单化为一件事,就是她生不了孩子。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她面前的所有麻烦都迎刃而解。 她不愿意接受事实,也就是男人永远没办法生孩子。所谓变性移植子宮,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她生下的仍然不是自己的孩子。 两个精子是没办法变成受精卵的,男男生子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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