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会他的话题,只催促道:“快点去吧。” 小林大夫无奈,只得领命出门。都已经跨过门了,他下意识地回头,只瞧见窗户边上靠着藤椅的老人,叫下午的太阳光晒了半边。 天热了,窗户开着,外头的风被绿荫过滤了,吹的他头上的白发蓬松了起来。于是显得他那高大壮硕的身材愈发只剩下空架子,只有个骨头架子撑着那虚软的肉。 他老了呀,就像一只老虎,虎威犹在,然而真的老了啊。 林斌蓦地鼻子发酸,赶紧扭过头匆匆忙忙地走。 □□的同志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看到他也不多话,直接招呼他上车。 林斌嘴里头倒是念叨了一句:“没必要的,你们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一样的。小车来小车去,主席会不高兴。” □□的同志只陪着笑:“刚好顺道,我们去医院也有事。” 林斌这才惊讶:“呀,他开了刀还没有出院吗?” 这话可叫人没办法接,□□的同志只得苦笑,侧过脑袋假装没听见。 好在林斌还沉浸在伤感当中,倒是没有刨根问底。等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小林大夫一见医院的大名,瞬时笑了起来:“这儿我熟,我在这儿培训过,我跟着实习了呢。” 他跳下车,自言自语地强调,“我呆了好些日子呢。我们三个都住在那边的宿舍,他们还请我吃食堂,就是现在都回去了。” 去年已经进了深秋要入冬,三个人热热闹闹,现在过了立夏,草木葳蕤,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的同志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能尴尬地来了句:“医院食堂的伙食不错,师傅手艺好。” 林斌立刻跟找到了知音一般,兴冲冲地同人家议论起食堂的红烧肉,鸡爪子还有猪蹄,后两者的肉不多,味道却好极了。 他们一路说着话往里头走。路上遇见的人没有一个认出林斌,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间医院里头呆过一样。 一直行到6楼的一间病房,站在门口的人倒是像认出了林斌的脸,还冲他点点头。 屋子里头传来人说笑的声音:“你个黄瞎子,我看你眼睛是好不了咯。” 另一个声音却回答:“我眼睛不好也没耽误我锻炼身体,我看着可比你硬朗。” 先前的人很不服气:“我那是得了坏病,不然咱们比比看。” □□的同志问站在外头的警卫员:“里头是黄老?” 警卫员点头,相当耿直:“你们没说不让人进去。” □□的同志头痛地挥挥手:“行了,算了,你进去说一声吧。就说请了大夫来,给他调理睡眠呢。” 那警卫员应了话进门,里头不多时就传来响亮的声音:“我睡得挺好啊,不需要搞什么。” 林斌懒得扯,直接推门进去,瞧见老人的脸时,他愣了一下,旋即脸上全是笑容:“原来是你呀。我吃过你的水芹菜拌香干,孙卫泽拿给我吃的,可好吃了。我看你种菜的水平不错,咱们可以交流交流经验唻。” 老石冲那位黄老点点头,然后朝林斌笑:“你最近种了什么呀?现在空心菜可嫩了。” 黄老退出了病房,将狭小的独立空间留给他们。摸着良心讲,这病房可真不怎么样,晒不到太阳,外头太阳那么好,里头却是阴沉沉的。 老石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念了一声:“没事,我要出去走走,只要有人跟着就行。” 林斌开始叹气,然后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李老先生说话,到了最后他才来了一句自己的点评:“你就别怪他了。我觉得他也不好过。很辛苦的。” 老石半晌不说话,到末了林斌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间冒了一句:“我懂,他要维护权威嘛。” 林斌正色道:“他这个维护权威可不是为了他自己。高处不胜寒,其实他特别辛苦。但是没办法。你看当初老蒋跟小张,其实老蒋也未必想逮小张。不过他要是由着小张,那他的位置也没办法坐,里头也要乱成一团了,根本压不住。” 赤脚医生苦口婆心地跟老头子分析,“你想,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咱们刚遭遇了自然灾害,情况可不好了。自古大荒大乱,国家还没太平几年呢,只要有人存了心思,搞不好就是一场揭竿起义。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可是咱们没有乱,您老人家自己琢磨琢磨,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想那样,可要是他不那样的话,说不定早就乱起来了。” 因为有老虎压着,所有人都信服老虎,所以即使有意见,即使情况不好,大家也勒紧裤腰带,没想着要造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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