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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节


治疗,总不至于发展到绝症的地步。

    陈媛愁眉苦脸:“吃药了,他们连队里头给发了药吃,可是反反复复总是好不了。你看到她人就知道了。”

    郝红梅的表姐叫周文文,是个跟名字一样文气的姑娘,又或者即使她曾经开朗活泼,此刻也没有活泼的力气了。

    18岁的姑娘躺在郝红梅的小床上,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架子,要不是眼皮子还在微微的动,看到的人会怀疑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因为没有一点儿活泛劲儿。

    这个曾经给郝红梅写信,骄傲的告诉表妹,她在建设兵团插队,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解放军战士的姑娘,现在病入膏肓,已经瞧不出当初的意气风发。

    郝红梅在旁边抹眼泪,嘴里头一个劲儿地念叨:“怎么会这样啊,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你是生病了,谁稀罕吃他们的病号餐啊。”

    周文文却在笑,努力安慰自己的表妹:“没事的,红梅,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怕以后就见不到的。我没有什么想要抱怨的,我只是吃不消了。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上级下达了开荒任务,少我一个人干活,他们就要多做些,不然年底就完不成目标了。我们都是革命人,既然活着就要拼命干,把一生奉献给国家,一直躺在床上算,怎么回事呀?”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要耗尽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的确病怏怏的,说话声音都大不起来。

    太难受了,从今年春天过后,她就莫名其妙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天旋地转,房子像是要地震似的。

    他们连队的卫生员一开始说她是疯了,后来又说她是感冒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却清楚不会是感冒,哪有感冒这么严重的呀,冷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在冰窟里头,热起来又像是在火焰山上烤。

    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本地老兵看出了问题,说她得了瘟疫,这才把她往医疗队送。

    送的那一路上,马车不停的颠簸,她几次晕过去,每次晕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拼了命地大喊一声“主席万岁”,彰显革命精神永垂不朽。结果后面又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到底没让他直接牺牲成。

    去了医疗队,大夫给她抽血化验,果然是疟疾,然后给她开了氯喹。

    当时是治疗好了,她病愈之后立刻回连队继续参加劳动。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又犯病了,这回卫生员也给她开了氯喹。

    好不容易好了,她整个人也瘦的不行,走路都摇摇晃晃,头昏眼花,动不动就耳鸣。

    她本来想病好了之后自己想办法赶紧调理身体,还在院子里头打乒乓球锻炼身体,却不想抓着乒乓球她都心慌手抖。

    然后第3个月,她又再度发病了,如此循环往复,就没有几天消停的时候。

    她实在吃不消了。

    连队里头的知青都去参加高考了,农场却不让她去,说她这样子没办法过体检,去了也是浪费名额。

    周文文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到希望,她也不想继续留下,省得总有人说她不劳动,还赖着病号饭没完没了。

    她想回家去,就是死,她也不要死在那个地方。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了,她想回家,回没有打摆子的家。

    结果坐车又坐船,在路上她又发过好几次病,每次都感觉要死了,却又神奇地活了下来。

    船到红星公社码头的时候,本来还要往前开,周文文实在是吃不消了。

    她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支撑着回家,想到表妹就在红星公社插队,而且还是在供销社站柜台,按照表妹写给她的信里头描述,供销社就在渡口边上。

    于是她挣扎着下了船,想要过来见一见妹妹,算是临死的时候好歹有个亲人在身旁。

    结果她连走路都没力气,要不是旁边人发现不对劲,赶紧伸手搀了她一把,她就要直接从码头上滚到水里头去了。

    因为每天到卫生院来求诊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旁边人见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倒也不奇怪,不仅不指指点点,还主动热心帮忙想将她送进卫生院。

    周文文压根就不想再看病了,她觉得自己得的是绝症,这个病好不了了,她就想还有最后一口气,见一见妹妹便好。

    她真羡慕妹妹呀,妹妹永远都那么快乐。妹妹是快乐的营业员,每天都全心全意为社员服务。

    她也想服务,可是她不行了,她要死了,她已经是个彻底没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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