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用湿纱布向上推羊膜囊,尽量靠近宮井内口开始缝合,缝线不能穿透粘膜层,也不能穿透羊膜囊。 这个过程有点儿像将破损的葡萄皮缝合到一起,但是不能沾到果肉。 余秋感觉自己缝下去的每一针都在战战兢兢,她小心翼翼,针尖不敢带到任何多余的地方。一旦不慎,直接从下面穿破了羊膜囊的话,那就真的不用保胎了,只能等着还没足月的胎儿自己掉下来。 就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宮井内口环扎术,余秋整整缝了近两个小时。 别说是抓着持针钳的她了,就连帮忙拉钩的小吴跟助产士都吃不消,因为她们长期保持极为扭曲的姿势,两人的腰都快断了。 可是她们又不敢动,也许动一下,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可能前功尽弃。孕妇也就失去了她第5个孩子。 当妈妈可真不容易呀。 余秋想到她导师的感慨,不管是什么样的妈妈,贫穷抑或富有,粗俗或者优雅,卑微还是尊贵,她们在成为妈妈的时候,都曾经用命去拼搏。 她们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每一位母亲都是菩萨。 余秋缝完了最后一针,感觉自己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的动弹不得。 她剪断了线头,却还是不敢给孕妇希望:“现在虽然暂时说是手术成功了,但你后面必须得卧床静养,不能出院,就住在医院里。而且即使是住院也不能保证你的宝宝就能安安稳稳待到足月。 这就好比外头冰天雪地,孩子却想跑出去玩。我们暂时把玻璃门给关上了,可要是这个宝宝调皮,直接拳打脚踢再度把玻璃打破了跑出去,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也许发现及时的话,我们还可以做第2次甚至第3次环扎术。也有可能即使发现了,我们照样无能为力。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希望你跟这个宝宝都能交上好运。” 孕妇打的是半身麻醉,她能够听明白余秋的话,只拼命地点头:“我一定好好躺着。” 余秋开始有些庆幸她是在这个季节,也就是农家人常说的猫冬时节出现问题的。 她现在怀孕23周,等养到春忙的时候,宝宝差不多就能生下来了。 要是现在赶上农忙,那才真是够呛呢。她丈夫到底顾哪头?万一大队跟生产队的干部不好讲话,农忙时节坚决不许人离开,他们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唉,余秋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还不知道这个孕妇能保到什么程度呢。紧急情况下行宮井环扎术成功的概率可远远低于择期手术。 说不定下一阵轻微的生理性宮缩就能让孕妇直接破了膜,然后整个保胎前功尽弃。 有的时候无知是福,因为夫妻俩并不了解这个手术的凶险程度,所以尽管余秋再三再四的强调,他们也只为一件事情高兴,那就是这个宝宝暂时保住了。 至于以后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余秋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们的乐观。也许正是这种乐观精神支撑着贫苦的劳动人民,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下,也能充满希望的生活下去。 那位年过四旬的丈夫还反过来安慰余秋,要是这一回实在保不住了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下回小秋大夫早点儿帮她把宮井扎起来,说不定他老婆就能稳稳当当地生个胖娃娃。 余秋出了病房门,准备去医生办公室开医嘱的时候,门一推,她看到了何东胜的脸,第一反应居然是:“你怎么还没走?” 生产队长有些茫然:“我走了,你怎么回去啊?” 余秋眨巴了两下眼睛,抬头看墙上的钟:“不行的话我就不走了,在这儿凑活一晚上。”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还没换衣服呢。” 大鱼扑满怀,沾了一身腥。她回知青点之后就来得及洗了个脸,便被电话叫到了白子乡,哪里来得及更换棉袄。 何东胜这一提醒,余秋又觉得自己身上实在是没办法闻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