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秋从女性生殖系统解剖开始讲起,逐字逐句复述教科书上的内容。 她还真不是故意要捉弄年轻的生产队长,而是教科书的编排顺序本来就如此。如果学生连解剖结构都搞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各个部位的生理功能,那后面还怎么听这一门课啊。 何东胜先是窘迫不堪,后来看赤脚医生满脸坦然,居然闭着眼睛,跟背书一样一条条地说出来。他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开始听写。 何东胜上高中的时候学过速记,所以手术上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加上他多少也学过医,对一些医学名词相形之下并不太陌生,所以勉强能够跟上余秋的速度。 余秋像是了解他的速度一样,她不急不缓地复述着课本内容,每每到了何东胜觉得自己快要来不及记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停下来,等到他赶上再继续。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余秋说话的声音跟何东胜写字时,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整整一个章节复述完毕之后,余秋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催促何东胜赶紧下去休息。 杨树湾人睡觉早,这个点儿,大队上下都应该静悄悄的了。 何东胜摇摇头:“没事,我不困,你要是不想现在睡觉的话,咱们可以继续默写。” 余秋摇头:“不行,你的手再写下去的话,明天也不要想抬胳膊了。” 她站起身,送何东胜下楼去:“今晚你还睡在王医生的宿舍吧。” 何东胜却有些踌躇:“算了,宿舍距离病房太远,我还是就在办公室里头靠会儿吧。” 余秋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紧张过度的生产队长:“你干什么呀?洪大鹏都死了,又不会阴魂不散。” 何东胜摇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点儿的好。” 疯病会传染,一个洪大鹏发疯死了,谁晓得还有没有其他神经病? 两人刚走到妇产科病区门口,就听见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 陈敏领着一群人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楼下大厅的灯亮着,照亮了每个人额头上的汗水以及口鼻间喷出的白雾,显然大家是一路奔跑过来的,每个人都气喘吁吁。 余秋在里头认出了刘主任的脸,公社革委会主任脸上全是焦灼的神色。他旁边站着的李秀云,相形之下要平静许多,年轻的妈妈怀里头还抱着熟睡的孩子。 也不知道她跑医院来干嘛还带着孩子,也许是家里头没人帮忙带吧。 比起风轻云淡的李秀云,一旁被人押着的周国芳瞧着可就狼狈多了。不知道她是挨了打,还是在路上跑得太快,以至于摔倒了。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伤痕。 余秋奇怪,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梭巡一圈,想要寻找周国芳与李秀云之间的连接点,现任粮管所所长郑大刚。 然而人头攒动,灯光下,晃来晃去的面孔中却没有一张是郑大刚的脸。 “余秋!”陈敏焦急地喊自己的同伴,“你快过来看看。” 余秋应声下去,撞上王医生跟李伟民也匆匆地从诊疗室里头出来。 三个大夫会合到一起,连同陈敏一块儿站在担架床边上。 所谓的单价床,不过是快被拆下来的门板,上头躺着个男人,瞧着个子应该不矮。 只他脸上跟身上都盖着被子,叫人看不清楚里头的具体情况,只听得见痛苦的闷哼。 余秋喊了声:“得罪了。”,然后伸手接下盖在男人头上的被子。 等看清楚那张冲击力极强的脸时,她顿时倒吸口凉气:“这怎么回事?” 躺在门板上痛苦哀嚎的人,正是她刚才寻而未果的郑大刚。瞧他的样子,像是受了重击,几乎都要晕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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