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把她捂得晕过去了。我们能够这么快将她的烧退掉,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你们往我媳妇身上泼冷水,她才情况不好,身上都害冷了。”女人只盯着县革委会的宣传部长不放,“石部长,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石部长为难:“我是坐船过来的啊。” 县城到红星公社,大部分都是山路,开车不方便。再说他下乡慰问,当然要带慰问品,比起车子,明显坐船更方便。 女人却并不在意:“船也没事,我们就坐船走。” 石部长为难:“这看病还是听大夫的。治病总归有个过程,你儿媳妇不是退烧了嘛,再观察观察,说不定过几个小时人就醒了。” “不行,石部长,你要体谅我当婆婆的心。我真是把儿媳妇当成闺女的,我哪儿忍心看她在这儿难受啊。”女人苦苦哀求,“石部长,你就行行好吧。” 王医生简直忍无可忍,他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属。明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孙芸香的情况在好转,这个婆婆怎么就说不清呢。 他刚要开口,就被余秋拉了下袖子,示意他别说话。 余秋抬头问县干部:“石部长,从红星公社到县城开大船要多久?” “中间不停的话,差不多三个半小时。” 余秋点点头,转身看那女人:“您也听到了,这么长时间,病情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卫生院医生护士都要值班,没人能中途护送。万一她病情恶化甚至途中就没了命,我们也没有办法帮着处理。” “别说三个小时,就是六个小时我们也得走。谁晓得在你们这儿耽搁下去,我儿媳妇会不会出更大的事啊。”女人主意正得很,坚决要转院。 余秋压着心头火,这人以为她愿意留在卫生院担惊受怕地守一夜吗? 就他们家这态度,即使病人恢复健康,她也未必能落到一句好话。要是病人情况不好,说不定他们还要拉着她扯皮。 但凡现在有120,有一辆救护车送人,她都肯定毫不犹豫地放人爱去哪儿去哪儿。毕竟牛不喝水强摁头,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至于神智仍旧没有恢复清醒的孙芸香,就只能对自己挑选的眼光负责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没有救护车,途中一旦发生任何意外,连最基本的急救措施都没有。这不是转院,这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在送命。 “她丈夫呢?这事儿您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主,也得听听您儿子的意见。孙芸香的娘家远吗?如果不远的话,最好能把她父母请过来。这是条人命,她才刚生了孩子,必须得慎重。” 女人绷紧的脸终于裂了条缝,显现出些许犹豫的意思。 石部长也在边上相劝:“周国芳同志,你要对我们人民医生有信心。你看这位女社员同志当初船送过来的时候同样神志不清,现在不好了吗?我们的医生治疗中暑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惜“中暑”这两个字严重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立刻嚷嚷起来:“我儿媳妇是坐月子受了风寒,不是中暑!” 王医生真要被这人气晕过去了。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怎么非得装瞎呢? “哟,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病房门口又伸进个脑袋来。 周国芳一见人就喜出望外:“郑医生,你回来啦?正好正好,求求你,带我们家芸香去县医院。这儿不行,完全不行。从古到今,哪个坐月子不是不能见风,他们好了,拿冷水泼我媳妇,还对着电风扇吹。人都没出过门,居然说芸香中暑!” 休了农忙假回父母家帮忙双抢的县医院医生笑了笑:“没出门中暑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寒冬腊月中暑的,三伏天晒的大棉袄没消了暑气,结果放倒了老太太。” 周国芳手一挥:“我不管这些,反正这个卫生院我坚决不能让芸香待着,我要去县医院。你一定要送我家芸香去县医院。” 有县医院的大夫保驾护航,王医生相当痛快地让人签字出院。他真不想再跟这人扯下去了,反正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余秋也退到了后面,没再插嘴。 于是皆大欢喜,两拨人在渡口分了手。荷香继续留院观察,她婆婆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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