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性情敦厚,可一旦发起狂来,真的会顶死人的。 水田跟田埂上的农民也齐齐变了色,都扯着嗓子喊:“撒手,松开绳子。” 可惜胡杨惊惶过头,压根反应不过来,愣是被牛直直拽到了田边,摔倒在田埂上。 眼看着狂牛就要撒蹄狂奔,拖着胡杨跑的时候,它尖锐的牛角上多了套圈绳。 何东胜牵住了牛角,旁边几个精壮的农民赶紧围上去,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迅速牵着牛鼻子,将牛绑到了田头的歪脖子树上。 那牛还提着口气,撅起蹄子就要踢人,结果两条前腿也挨了五花大绑。 生产队负责养牛的社员赶紧过来,又是摸脖子,又是说好话,跟哄脾气的孩子一样,总算让发狂的牛慢慢放弃了挣扎。 余秋扶着趴在地上的胡杨起身,看他嘴巴都磕破了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不是在大队当会计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胡杨一颗门牙都磕松了,吐出来的吐沫除了血水还有泥巴。 新会计十分委屈:“杨老师去县里头看眼睛了。” 这些账目都得师傅带徒弟,手把手地教。 他在大队办公室待着没有其他事情做,就想帮师傅干活。于是跑到了杨会计家所在的八队,积极要求下田。反正他从大队拿补贴,不算工分的。 男知青下田,就没有不对牛感兴趣的。牛耕田那可是一级劳动力的活儿,庄稼好把式才能干得好这个呢。 老农看他跃跃欲试,就在边上指点着他右手扶犁,左手牵绳,吆喝着大水牛往前走。 “前头好好的,那一段都是我犁的呢。”胡杨委屈地指着身后的水田,“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它就发疯了。” 先前指导他耕田的农民心有余悸:“算了吧,娃娃,安安心心当会计。这个就不是你们学生娃娃能干的事情。” “谁说我不能干的。”胡杨相当执着,“我开拖拉机来耕田。” 周围的农民们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快点儿啊,胡会计,我们等着拖拉机。” 余秋从自己背着的医药箱里头拿了碘酒跟棉签出来,帮他磕破了的嘴角消毒,没好气道:“你先把插秧机造出来才是正经。” 拖拉机要烧柴油的,比打水机耗油厉害多了。倒是如果有手动插秧机,省却弯腰的过程,可以大大减轻农业生产负担,迅速提高效率。 碘酒有刺激性,胡杨疼得眉毛拼命往天上飞,还不敢开口叫。因为嘴巴一动,痛得更厉害。 余秋消毒完他嘴上的伤口,转头刚好对上何东胜。 “拿根针给我。”他眉头微蹙,“牛被蛇咬了。” 乡间水蛇大部分毒性不大,咬到人也是伤口附近肿胀而已,但是非常疼。 这头牛就是突然间被水蛇咬了,疼痛难耐,才发狂往田埂跑的。 何东胜在牛腿伤口附近划了几道口子,帮助毒液排出。余秋又泡了高锰酸钾片,帮着牛消毒伤口。 先前狂躁不安的牛,此刻像是找到了可以诉说委屈的对象,连着打了好几个响鼻。平常负责喂养它的人,一直在边上摸着它的脖子安慰它。 余秋觉得这牛可怜极了,才一岁多就得干重体力劳动,而且还要被蛇咬。 就连被他拖了一路的胡杨也叹气:“要是咱们有拖拉机耕田,牛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何东胜从田头采了几颗草,直接在水里头洗了洗,然后放嘴里头嚼烂了,吐出来敷在牛的伤口上,又问余秋要了纱布绑住,这才笑着回胡杨的话:“要是牛不耕田,那就要被杀掉吃了。” 乡间最清闲的是猪,那是养肥了挨宰的。 胡杨一噎,居然找不到话来回。 他悻悻地摸了摸脑袋,小声嘟囔:“那我还是先弄个插秧机出来吧。”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