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看那人长相,更像个书生,却不像武人。然而他骑术极好,两手不牵缰绳,却在马上坐得稳稳的。离靶约还有五十米远时,他从背篓中取箭,拉弓便射,动作极是随意。射完一箭,又取一箭再射。行云流水般,转瞬已射出十支箭矢。 马驰到校场尽头,他减速停了下来。 围栏外的士兵定睛一瞧,顿时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哇——!!” “谢将军!谢将军!谢将军!” 此人骑行间射出十支箭,中了十个靶,几乎箭箭都射在靶心上!如此骑射本领,怎能不让人惊叹? 谢无疾被士兵们一阵喝彩,神色仍是淡淡的,倒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 他吩咐道:“继续练。” 于是骑兵们重新列队,进行下一轮的骑射训练。 谢无疾跟在队伍的最后,忽见校场外一名士兵跑了过来。他微一凝眉,从马上跳了下来。 那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谢无疾身边,神色慌张:“将、将军,刚才,刚才京城传来消息……出、出大事了!” 谢无疾却不着急:“慢慢说。” 士兵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稳住呼吸,道:“朝廷下了命令,以后,府尹以上的地方官员可以自己募兵了!” 谢无疾眉峰微挑,脸上仍不显情绪。片刻后,他冷笑一声,道:“狗急跳墙。” 报信的士兵比他激动得多,咬牙切齿地骂道:“那群狗阉!难怪何大将军死后,他们就一直克扣我们的粮饷,上书催就推三阻四地找借口。我们在这里出生入死,镇压叛乱,他们却只想着怎么断我们的后路,巴不得致我们于死地!要是有一天这些狗阉落到我手里,我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说到粮饷,谢无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郁。因一颗泪痣的点缀,他的神色不见恨意,倒像是忧愁。 忽然,又有一人朝校场跑来,谢无疾远远一看,正是自己派出去征粮饷的长史午聪。 午聪跑了过来,神色讪讪:“将军。”看他这样子,便知任务完成得不怎么顺利。 谢无疾道:“如何?” 午聪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交给谢无疾。这上面写的是他从各家征来的粮食的数量。 谢无疾接过,方才传消息的士兵也凑上来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是暴跳如雷:“三百斤?五百斤?这些豪绅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谢无疾喜怒不形于色,将一张单子看完,问道:“薛家还是什么都不出么?” 午聪尴尬地点头。 这些单子上记的都是本地的大户人家。他跑遍了这些大户人家征讨军粮,最后只要来了千来斤的粮食。这对于他们五千多人的军队来说实在少得可怜。至于谢无疾口中的薛家,乃是本地最大的豪强,富庶异常,澶州近四分之一的田产全是薛家的。然而这薛家也是最抠门的一家,数月来,军队多次派人上门求粮,他们只在谢无疾亲自去讨的时候抠抠搜搜给了一点。其余时间,都是分文不出。 谢无疾没说什么,只将那单子还给午聪,道:“我现在去一趟薛家。” 午聪忙去牵了匹马,跟着谢无疾一起往薛家驰去。 …… 谢无疾到了薛家,那是个墙高近五米的大宅。门口的仆从见了他,大吃一惊,忙迎上去:“谢公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先进院子里歇会儿吧,我马上去叫薛公。” 谢无疾利落地跳下马,大步向里走去:“不用。我自己进去。” 午聪也下马跟上。 他们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大,一会儿就已穿过回廊。那仆从一路小跑,居然愣是追不上。 路上遇到的人见了谢无疾,忙纷纷行礼。谢无疾目不斜视,一路进到主院。 薛富正在院里晒太阳,忽听外面脚步声,扭头一看,谢无疾和午聪已到面前了。他大吃一惊,坐直身体:“无疾,你怎么来了?” 谢无疾走到他的面前,先行了一礼,然后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午聪则在他背后站定。 薛富看看谢无疾,又看看午聪,和蔼地笑道:“一路过来渴了没有?午时厨房里炖了点燕窝桃胶,给你们盛点?” 谢无疾却恍若未闻,平静道:“舅舅,我是为了军饷的事来的。” 薛富脸一沉:“无疾,你这孩子实在不懂事。你在这里驻军,平日也不知多来看望舅舅,难得来两趟,张口就问我要钱粮?” 谢无疾道:“恕外甥失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