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他。 他的痛苦无处发泄。 他后悔,后悔他们相遇的太晚了,后悔没有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遇见她,如果她那时怀的是他的骨肉,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将她独自丢下。 他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用尽了努力却仍然被世人唾骂,被挚爱抛弃,而眼前这个废物一样的天子,却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一切,高贵的血统,忠诚的臣子,以及深爱的女子。只因为他是天子,就有那么多所谓忠臣良将前赴后继为他送死,而自己纵使平定四海,功震寰宇却仍旧为人唾骂。 他费尽心机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个懦弱的废物的天子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拥有,甚至弃如敝履。 他感到痛苦,这痛苦日积月累,无处发泄,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一拳接着一拳,刘昭已经被打的没了人样,程琬闻声冲了进来,上前拦住了赵翊,急道:“主公,主公您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天子会死的。”赵翊已经红了眼睛,刘昭躺在榻上被血呛得咳嗽,不停地吐着,濒死一样。 程琬到底不比赵翊,感觉体力不支,连忙对刚进帐的司马煜道:“快把天子扶走。” 司马煜这才把天子扛了出去找大夫。 程琬松开了赵翊,只见他的脸上都是被溅上的血,他的眼睛仍是红的,只是半垂着眼帘掩了住,似乎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程琬忍不住劝说:“主公,您差点就将天子打死。” 赵翊没有说话,整个人冷沉沉的。 程琬也不是不怕,忍住了,说:“属下知道主公大人心里不舒服,夫人又离开了,但是这跟天子没有关系,天子被主公打死了,会惹来麻烦,这更是称了天子的意了。” 见赵翊不说话,程琬试探着道:“太尉大人如果真的怒火难息,不如属下现在就命人把夫人给抓回来,这个时候夫人肯定还没走远,杀了她,主公的气也就消了,就算不杀,也好好折磨一番,这个可以交给属下。” 赵翊这才慢慢的抬起眼帘,冷冷地瞥他一眼,道:“谁准你提她的。”声音嘶哑,十分冰冷。 程琬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主公也就别生气了,消消气。”他弯腰给赵翊倒了一杯水,赵翊不耐烦的将程琬的胳膊推开,他并不想喝。 程琬拿着水杯立在原地,摇头笑笑,道:“刚才就在主公打天子的时候,杨主簿来找了属下一趟,跟属下说了一件事情,属下觉得主公会想知道的。” 赵翊狐疑地看向了他。 …… 次年,二月。 邺城的春天已经到了,然而风还是冷硬,火盆也还不能撤下。 太尉府里,赵翊刚刚批完厚厚的一叠公文,他的手有些僵了,放下了笔坐在炭火盆旁烤手,微微垂着眼帘,狭长的眼眸寒冷如冰,叫人猜不透。 青铜漏刻滴着水,滴滴答答的响,似乎敲出了回音来。 许久,门外的奴婢敲了敲门,通报道:“大人,军师和杨主簿求见。” 赵翊这才抬起了眼帘,扬起嘴角笑道:“快请进。”看样子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语调也一如往常,只是还是有什么变得不同了,微妙的,难以察觉的。 程琬和杨敬这边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 赵翊眯了眯眼睛,笑道:“一路风冷,不必拘束,过来一起烤烤火吧。” 奴婢们奉上了茶,又搬来了一盆炭火,将茶坐在了炭火上热。 程琬一卷将竹简递给赵翊,赵翊展开一目十行。 程琬斟了一杯热茶,不急着喝,慢慢地道:“赵虞已经被处置掉了,突发重疾,即便有人怀疑,也找不到证据,至于赵爽……”他兀自低头一笑,道:“主公正在河北颍川兖州等地屯田,赵爽将军卸了兵甲,做起了典农校尉,倒是过得也很愉快。” 赵翊将竹简收好,扔到了一边,问道:“江东呢?” 程琬说:“邓纪和刘德因为荆州三郡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我们不如作壁上观,等到这波田屯下,到了秋收的时候积攒的粮食就可以屯满粮仓了,杨主簿还算了一下,届时还需要在河内,山阳等地再多修建几个粮仓才能装得下。” 杨敬说:“是这样。” 程琬将手中的茶喝了,道:“北方暂无战乱,可以好好休养生息一阵子,只不过西凉还不安分,屡起兵戈,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略微思忖,道:“至于天子那边……自天子回到颖都后,就按照主公的吩咐严密的监管了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近,不过……” 赵翊淡淡的道:“不过什么?” “不过颖都那边来消息,宋裕宋大人前些日子去了,宋大人自年前就一直重病,终也没能挺过来。” 赵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道:“宋裕到底是父亲的旧臣,也曾跟着父亲南征北战过,你派人去颖都,替我好好吊唁。” 程琬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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