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这才懒散地说:“就这些吗?” 吕家旧奴知道他年轻,火力旺,不想这样他竟然还不满足,为难道:“不少了,两百来人呢……” 赵翊一下子就笑了,垂着眼帘,忍不住地笑。 吕家旧奴很为难。 赵翊笑罢,淡淡地说:“我的将士们也都辛苦了,把他们带下去的,按功论赏,功劳大的先挑,如果她们看上了哪个将士,也可挑。” 底下霎时间略起了骚乱,响起了嗡嗡地议论声,如要沸腾的水一般。 “安静!都安静!”吕家旧奴喊道,这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太尉大人”底下突然响起了声音,赵翊看去,只瞧见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美是美的,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出来,道:“太尉大人自攻占邺城后,未曾伤害一条性命,也未曾纵容士兵劫掠过一家百姓,邺城上下无不感恩大人的恩泽,如今为何就不能放我们这些妇人一条生路呢?” 赵翊目光微微眯起,道:“我何时要你们性命了?” 她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大人随意将我们赏赐下去,分给陌生的男人,岂不是在要我等性命吗?” 赵翊听着,面无表情,蓦地,说:“哦?改嫁给别的男人,就要去死吗?” 她说:“我出自清河崔氏,四世名门,宁愿以身殉节,也不愿改嫁大人,脏了崔氏的门楣。” 赵翊侧了侧身,笑道:“改嫁了就是脏了崔氏的门楣吗?” 她说:“是的” 赵翊饶有兴趣地问:“若是将你充作军妓呢?” 她说:“我宁愿赴死,也不会做如此犹如娼妇般下作的行当。” 赵翊点点头,拍手笑着赞道:“好,够刚烈。”他指指她,对吕家旧奴说:“将她绞杀于此,剩下的不想改嫁的通通都绞杀于此。” 她似乎没有想到,又或是觉得此番话一出,赵翊会对她另眼相待,没想他竟然真的要绞杀她,一时扎在了原地。 “哦,对了”赵翊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叮嘱老奴道:“别绞杀,赐白绫,正好圆了夫人的心愿。” 他似乎是不欲在此在久留,站了起来,嘱咐老奴道:“不想改嫁的都通通赐白绫,成全她们。” 老奴道:“诺” 邓节正在温热酒,见赵翊回来了,将酒取了倒在琉璃杯中,道:“夫君,他们说这是西域的马奶子葡萄酒,是吕家的。”吕家存的各种美酒吃食足够她每天不重样的。 赵翊走道她面前,将杯子拿起来瞧几眼,忍不住笑了,说:“这酒是不需要热的。” 邓节一怔,道:“妾不知道。” 赵翊不在意,说:“热了就热了吧。”他从箧子里翻出那件白狐裘披风来,给她围上,道:“随我出去走走。” 他垂着眼帘给她系披风,邓节看着他,说:“夫君方才生气了?” “嗯?”他笑问:“哪里听来的消息?” 邓节拉下了他的手,自己系,道:“方才有奴婢议论,夫君在正德殿赐了好几条白绫。” “是她们自己找死”赵翊说,拉着她的手出了屋门,屋门外早早就停了马车,和颖都的一样都是包了黑铁的,里面贴了羊皮,暖乎乎的。 “我们要去哪里?”邓节问。 赵翊说:“去见一个人”他没有说是谁,邓节也没有再问,有的时候他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所以她也就不再追问。 随在一旁的还有赵雄将军,此来邺城,司马煜被就在了颖都看守天子,所以赵雄理所当然的成了赵翊的随身护卫。 车里很暖,赵翊揽住她,觉得她有了倦意,道:“困了就睡吧,还得有一阵子。” 邓节慢慢的趴下,枕在了他的腿上,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她的耳垂,还有耳环,是红色玛瑙制作的,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她忍不住笑,拉下了他的手说:“不要弄了,太痒了,这样妾没有办法睡了。” “你从江东嫁来的时候可曾想过殉节?”他突然问道。 邓节一怔,笑容凝结在了脸上,许久她垂着眼帘,说:“想过死,但却不是为了殉节。”她说:“妾很早就想过死,可是有人告诉妾,活着总归要比死了好,活着总是会有希望,死了便就什么都没了,肉身烂了,只剩下一具白骨。” “为什么想死?”赵翊问。 邓节说:“因为活着并没有什么意义,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人生,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每日醒来是白,很快的就黑了,周而复始,像是生活在一片混沌里,并不痛苦,却也不觉快乐,有的时候妾觉得这样挺好,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如死了。” “周蒙待你不好?”他忽然问起了周蒙来。 邓节停顿一会儿,道:“好,令我衣食无忧,却也不好,日子一天天如同流水一样,淡的也如水一样,婚后他就不曾回来了,整日的守在庐州。”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