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皱了皱:“你一个人?” “对啊。”程遥遥点点头,双手把地上的热水壶提起来。她今天穿着件湖蓝色衣裳,在这个以深蓝土黄衣裳为主的年代里,很少见到姑娘家穿这样跳脱的颜色,怕叫人笑话不庄重。 可这样不庄重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被她妩媚艳丽的眉眼压了下去,衬得她肤色雪白,唇色鲜红,说不出地好看妥帖。 程遥遥不理他了,双手提着水壶,转身有些吃力地往前走。 身边车铃声响了响,自行车轮子轧过坑坑洼洼的地面,高大的男人骑着车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程遥遥吃了一惊,有些警惕地往后退,瞪着他道:“你……你去哪儿?” 林家麒长腿踩在地上,对她道:“顺路。” 程遥遥的桃花眼里含着水,还有毫不加掩饰的警惕与防备,双手紧紧捏着热水瓶的提手,往后退了退。可她身后都是芦苇了,退无可退。 林家麒唇边泛起一丝古怪的弧度,忍着笑似的,他伸手:“我帮你提吧。” 程遥遥真是娇滴滴的,换成他们乡下的姑娘,别说一个热水壶,就算是几十斤的粮食,也照样抱着健步如飞。 程遥遥上下打量林家麒。他身材高大,眉目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正气飒爽。 他伸出大手,放在程遥遥面前,手腕上还带着那支全钢的男士手表。那天晚上,林家麒就是用这只手递给她手电筒,还摘下手表给她看的。 程遥遥犹豫一下,终于把水壶放在林家麒手里。两人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了一下,男人的手指粗糙,带着茧,程遥遥却跟被烫着一样连忙收回手去,双手都藏在背后,脸上露出嗔怒的薄红。 林家麒轻咳一声,有些歉意,他把人家姑娘吓着了?他把水壶挂在自行车手把上,推着车跟在程遥遥身后走。 小路两边长着高高的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林家麒安安静静跟在程遥遥身后,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睛也很老实地盯着前方,没有往她身上瞟。 程遥遥渐渐安下心来。她是被身上那些痕迹吓着了,跟林家麒肢体接触的时候才反应过猛。这个林家麒好歹也是刚刚退伍回来,这年头的小白杨英姿飒爽,浑身正气,走到哪儿都深受老百姓的信任与爱戴。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心思,真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么想着,程遥遥就找出些话来跟林家麒说:“那天谢谢你的手电筒。我让韩茵捎去给你们家,你拿到了吗?” “嗯。”林家麒道,“农村夜里黑,以后不要一个人走了。这条小路也是,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知道了。”程遥遥笑道,“平时狗蛋他们会来接我。” 程遥遥嘴上说着知道了,却并没有把这事挂在心上的样子。林家麒仿若无意地道:“你现在住在谢家?” 程遥遥脊背一僵,立刻转头瞪他, 自从程遥遥住进谢家,不管是知青还是村里人,总要旁敲侧击对程遥遥说一番黑五类应该远离的大道理,或者说那谢三真是不怀好意,要程遥遥多多小心。 程遥遥早就听得厌烦至极。她本以为林家麒也会这么说,眉毛都竖起来了,却听林家麒问:“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程遥遥硬生生把小脸上的怒气压下去,对林家麒的观感一下子就好多了,“谢家人对我都很好,我住得很习惯的。” “那就好。”林家麒捏着车把的手指紧了紧,莫名地想到林家骏上次进城对他说的话。 林家骏给他描述了一番那位城里来的女知青有多么多么漂亮,叫人看一眼心里跟被小猫挠了一样地痒。林家骏求着他跟爹妈说,让程遥遥住进自己家来。 林家麒却站在了他爹那边,女人太漂亮,容易惹祸端,让一个娇滴滴的女知青住进自己家是个大麻烦。 现在看着盈盈立在自己面前,莺莺呖呖对他说话的程遥遥,林家麒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倘若她住进自己家,自己也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条小路,眼前豁然开朗。河堤旁几个熊孩子正上窜下跳地玩打仗游戏,一看见程遥遥,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冲了过来:“遥遥姐!” “遥遥姐,你今天做的杨梅干好好吃啊!我们还去摘!” “对,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杨梅干呢!还有炸知了猴!” “姐姐,你看我挖的小甘蔗,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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