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答应下月提审,能审就能运作,之后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父亲若是脱了罪责,等明年兄长邓方俊入闱,也不至于被牵连太多,家里便还有再起身的机会。 一阵争吵叫骂打断了她的思绪,内容粗俗不堪,云婉皱了眉头。身边的小太监仗势训人,呵斥何人扰了云贵嫔娘娘的清净。 三个十几岁的少年跪到她面前,“娘娘恕罪。” 一打眼过去,便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三个孩子长相有些像的地方,大概是兄弟几个,其中两个衣着好些,养得也白嫩,虽然跪她,眉间却没多少谦卑,大概是觉得一个嫔而已,不如他两个日后高贵。 还有个瘦得多的男孩,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衣衫用料要差那两个一截,嘴角还有伤,他跪着,头低低垂着,脊背却挺得很直。 “你抬起头来。”云婉对那个瘦小的男孩道。 男孩长得很秀气,有些男生女相,他还不太懂规矩,不知道见皇帝的女人,即使被叫抬头,眼睛也是要垂下去的,他直勾勾地盯着云婉,还舔了下唇角还在渗血的伤口。 “去取些伤药给他。”云婉指了个小太监,说完她便随意挥手,让几个跪地的男孩子离开了。 这几个孩子,让她想起家中那两个庶弟了,也是这般大小,她娘亲贤良,姨娘也懂事,两个弟弟都教养的很好,断不会口出粗鄙之语,学习也都十分刻苦用功。她如今入宫得了圣宠,自然也是要为她的弟弟们谋前程做打算。 当今朝堂局势如此,想脱开泥淖,只有无欲无求且有大本事的才能做到,剩下不管是平庸之人还是有野心的,都必须在元妃和甫怀之这二人中选一个站队。 皇帝对淑妃的肚子极为看重,若这一胎是个皇子,不论能活到几时,那意思都是要立封太子的,而淑妃就是元妃一派的。云婉自己入了宫日后也有怀胎的可能,投诚元妃也许要好于投诚甫怀之。 她脑中浮现出甫怀之端着茶盏立在窗边的模样,他是她长这么大接触过最不一样的男子,也是最好看,最知情趣的一个。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云婉轻叹一口气。 正想把人从脑中抹去,就见甫怀之远远打马归来,有宫里内侍迎上去,把他带回来的猎物点记一番,小山一样堆成一小坨。 他今个儿穿的是缙人传统的服饰,秀样上稍作改动,深色的靴子及膝,窄袖窄领,外面还套了层软甲,看起来有点不像云婉熟悉的那个书生样的秘书监大人。 这么一打量的时间,马便跑到了眼前,甫怀之利索地下了马,向云婉行了礼。 经过这样激烈的运动,甫怀之一向没什么血色的面庞多了不少人气儿,天生的笑面显得比以往还要亲人几分。 二人现在的身份,寒喧都有些不妥,互相见了礼,云婉便要离开。 抬脚前,想起就算站到元妃一队,也还是不想得罪眼前的人,于是道:“之前家父之事,承蒙大人照料。” 甫怀之轻叹:“举手之劳,娘娘不必挂怀。人死不能复生,娘娘也请节哀顺变。” 云婉懵了一瞬,脚步停下,“大人这是何意?” 甫怀之面上浮现惊诧,“娘娘还不知吗?令尊……” “我父亲如何!”云婉声音高起来,连规矩也顾不上了。 甫怀之又叹了口气,似是沉痛道:“令尊前日,于牢内自尽了……” 云婉不知自己是怎么同甫怀之告了别,她慌乱地往回走。 怎么会前日自尽了……明明大前日她还收到兄长回信,说父亲知道了提审之事,十分高兴,比平日还多用了一碗饭。这样的父亲,怎么会自尽于牢中?! 是不是甫怀之搞错了,或是他猜到了自己有投靠元妃的打算,在此威吓于她? 云婉脑中乱成一片,她浑浑噩噩进了帐子,留在帐子里的小太监送上一封信,道是舅爷刚遣人急送来的。 云婉急忙拆了信,看完两行,跌坐在地上,泪已满面。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