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狰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算不上友善。 戚流云讪笑:“你别这样看着我。人类在我的眼皮下被绑架,我也是要受罚的,少则扣一年绩效,多则降职一级,根本不用你动手揍,上级自然会降罚。” 贺狰的眼神这才柔和些,凉薄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个字:“滚。” “行行行,我滚。我一个小小的神仙,工资稀薄还业务压力大,既要管鬼又要捉妖,真真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容易么?”戚流云嘟囔着离开,去搜捕伤重坠落的鬼车鸟。 空旷的郊外,背映着废墟,天高云淡,只剩下一人一妖静静对视。 秋风拂动野草沙沙,夏露在贺狰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鬼使神差的,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平静,缓缓伸出右手摸向他的额头。 贺狰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下意识要躲,然而只是偏了偏头就顿住。半晌,他闭了闭眼,极其生硬且缓慢地转过头来,身子前倾,微微低下头,像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夏露顺利地摸到了他的额头,指尖柔软,如一片羽毛拂过他的额上,轻轻地问:“角还会长出来吗?”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仅是一瞬,贺狰回过神来似的侧过头,神情冷淡道:“会,不用你操心。” 狰的角是可以再生的,不过那得是一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对于贺狰而言,锐利坚硬的独角就是他骄傲的冠冕。他隐约记得以前丢过一次角,花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长好,可他不知道自己这回哪根筋搭错了,竟心甘情愿割下独角炼化,当做信物送给了夏露…… 大概是她即使被推开、被伤害,也会一次又一次地靠近自己吧,又大概是想激起她内心的一点波澜……毕竟小宠物强颜欢笑、夹缝求生的模样,虚伪得令人心疼。 “当时疼吗?”夏露又问,目光平静且温柔。 贺狰知道她是在说削角炼化的事。 这许多年,他在欺骗、伤害和偏见的泥泞里一路走来,适应了最肮脏血腥的黑暗,反倒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温柔。有时候,他觉得夏露就像这头顶的太阳,初见之下刺眼,慌乱,抵触,恨不得关闭所有的门窗将自己蜷缩起来才好,可一旦适应,就只想离温暖更近,舍不得再回到冰冷的黑暗。 在察觉自己的不对劲前,贺狰轻轻挡开了夏露想要靠近的手,转身说:“走了,回家。” 那漫不经心的一挡,夏露摸到了他腕上的黑皮筋,一触即分。 “当初回送你的结缘信物太草率了,即使只有一年也应该好好准备才对的。”夏露跟在他身后,颇为惋惜地说。 贺狰停住脚步,拧眉的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沉:“你为什么总是在意这件小事?我说过我不嫌弃。” “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付出不对等。虽然看上去是我讨好你多些,但实际上,你给我的永远比我给你的要多,这让我于心不安。”夏露剖析自己,“或许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一定要还上一分。” 贺狰一怔,当真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 “可惜,捉迷藏的活动已经超时,我们拿不到第一了。”夏露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换了个话题,“我本来想赢回那部手机,送给你的。” “你不是自己想换手机吗?”贺狰沉声问,心里的违和感愈发严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脱离了轨道。 “我有手机,还能用,干嘛要换?”夏露漫不经心地走着,瞥了一眼贺狰说,“我是看你没手机,万一有急事又找不到人。有部手机,你就能随时找到我,多方便。” 贺狰神色一动,难得温和地说道:“不用手机,我也能随时找到你。” 夏露疑惑:“什么?” “这个,”贺狰回身,英俊张扬的五官逆着夕阳,用手指了指她锁骨上的小吊坠——他的角,说:“能感应到你。” 夏露恍然:刚还在纳闷为什么耳机坏了,贺狰仍然能听到她的胡扯抱怨呢,原来是项链通灵的关系吗? “呃……我对穷奇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夏露瞄着贺狰的神色,“你别介意。” “我看不见得,你骂我倒骂得欢。不给你饭吃还让你睡客厅,威胁要吃了你打牙祭,还推了你两次……”贺狰看不出喜怒,漠然道,“不都是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