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晶莹生得柔弱姣美的年轻妇人正倚床头,他忙敛息,在床沿前的的圆凳坐下,就着美妇伸出的一只皓腕,垂眸探脉。 纵然受大权贵所邀,有人间罕见颜色在前,大夫也半点无心欣赏,他也全无攀附权贵之思,在卫桓两道刮骨刀般锐利的目光盯视下,他只盼这位夫人只是小病小痛,让他全须全尾归家就是了。 只手搭上姜萱腕间一阵,他忽一喜,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 卫桓立即问。 大夫又细细听了一阵,确定无疑,立即起身拱手,笑道:“恭喜府君,贺喜府君!夫人脉相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此乃滑脉。” “夫人这有喜了,已一月有余。” 滑脉? 有喜? 一月有余? 卫桓和姜萱对视一眼,俱一愣。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夫人身怀有孕了?” 卫桓声音罕见犹疑,一丝不确定之下,似乎隐隐强自按捺着什么,“你没诊错了?” “府君放心,老夫行医三十载,妇人妊娠之脉未曾错断一次。” 大夫语气带着笑,这本来就是特征明显的基础脉相。 “夫人脉息有力,胎相甚稳。” 脉息有力,胎相甚稳。 怀孕了。 再也压抑不住,浑身血液蓦往头上涌,卫桓倏地看向姜萱,将笑未笑,唇角才动忽想起一事,又急看向大夫:“那她为何食欲不振,又呕吐不适?” 不是说胎相甚稳,莫不是母体不适,他大急:“为何会如此?!” 大夫忙道:“妇人妊娠,常有呕吐胃口不佳之症,此乃常事。我诊脉觉夫人近日有些疲乏,不妨一并开几帖调养补血方子,煎服后,应能缓解。” 卫桓立即道:“那你快些开!” 金嬷嬷连忙引了大夫往东厢内书房去,大夫一边走一边说些孕期注意事项,一时整个正院都知了消息,喜气盈盈。 卫桓不放心,一并跟去了。 内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姜萱回过神,手捂住腹部,这才慢慢有了真实感。 她要当妈妈了。 成亲后没避孕,随时怀上她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事到临头,感觉还是非常不同的。 涌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情,她有些激动。 外面喧闹着,姜萱唇角翘起。 一阵有力而急促的脚步声,内室门帘被一把撩起,卫桓回来了。 姜萱一抬头,两人目光对在一起。 他一双凤目微微翘起,阳光自窗纱滤进投在他的肩颈,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亮。 他就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萱忽想起一个词,流光溢彩。 她翘了翘唇。 卫桓忽一个箭步上前,半跪在床畔脚踏上,紧紧抱住了她。 很紧,很紧。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两人互相拥抱着,姜萱的脸紧贴着的颈侧。 她感受到脉管有力的搏动,“怦怦怦怦”的,他浑身血液在快速涌动。 忽然有一种沁甜的感觉,她唇角勾起。 “寻寻,寻寻。” 许久,他才轻声说话,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欢欣,“咱们要有孩子了。” 他一只手挪动,小心翼翼碰触着她的腹部,掌下平坦柔软依旧,只里头已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一个他和寻寻的孩子,他们骨血相融,这个新生命将在八月后就诞生了。 他要当父亲了。 卫桓不知怎么说,心潮澎湃无处宣泄,只觉大战三日三夜他都无需休息。 抱了她一阵,又唯恐太紧压到肚腹,连忙松开,小心将她放回床榻倚着,“大夫说给你吃些清淡些的,垫垫再服汤药。” 说了一堆,将大夫刚才嘱咐的复述了一遍,而后又急步去了小厨房,他要盯着仆妇熬粥煎药。 卫桓激动得根本坐不下来,熟悉的脚步声快步出了去,庭院内一阵欢声恭贺,便听到他说重赏。 卫桓声音褪了素日的清冷,隔着一堵墙,都能感受到他的欢喜和意气风发。 姜萱微笑。 她倒是渐渐平复了些,但看来他还没有。 随得他吧。 这是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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