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长枪,厉声喊道:“李将军已率大军截断了契丹贼的退路!兄弟们,随我上,杀尽契丹贼!” 在李嗣源带领下,晋军骑兵呐喊着,跃马舞刀,冲出了厚重的雾墙。他们就像从云雾深处突然扑出的洪荒怪兽,撕裂了契丹骑兵松散的战线。几乎同时,战鼓声从契丹骑兵背后响起。铺天盖地的晋军士兵呐喊着,挥舞着战旗,从地平线上升起,如巨大的铁流碾过冰冷的原野。 契丹骑兵震惊至极,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场原本对晋人志在必得的围猎,为何转眼间就变成了被敌人前后夹攻。契丹士兵再无斗志,疯狂地鞭打着战马,在敌人的夹击合拢之前落荒而逃。 站在城楼上的周德威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大战正进入高潮,契丹人慌不择路地朝着西北的缺口处涌去,在他们周围,是正呐喊着冲杀而来的河东大军。“援军终于到了!”周德威仰天长叹。两百多天的惨烈战斗已让全城军民坚持到了体力和意志的极限。只是想不到,这场漫长的围攻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猝然落幕。 晋军在幽州城外的广阔原野上猛烈追击着溃败的契丹人。在晋军的追杀下,契丹士兵丢弃了所有辎重,朝着北山(今河北古北口)方向一路溃逃。从幽州一路向北,处处散布着契丹兵的尸体,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的首次南侵最终以损失数万人的惨败黯然收场。 幽州那两扇残破而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受尽磨难的守军与长途跋涉的援军士兵们欢呼雀跃地拥抱在了一起。对他们来说,刚刚过去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交织着瑰丽、迷离与血腥的梦。梦醒之时,竟然已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周德威紧紧握住李嗣源粗壮的双手,泣不成声。这位征战半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将军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落了泪。他们知道,这绝不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胜利,因为他们的顽强与坚持,成功地让幽州以南的人们避免了一次血腥浩劫。 第七章 夹河苦战 李存勖率着虎狼之师冲向了黄河以南的中原腹地,向后梁集团的要害挥起了军刀。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与之前一次次有惊无险的胜利相比,他即将面对的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凶险,是长达七年的夹河苦战。 32 冬猎 很多年之后,李存勖都不会忘记天龙山上的这个重阳节。这一天或许是他最得意,最开心的日子之一。这一天,他收获了天大的喜讯,晋军在幽州大破数十万契丹军,一举解了幽州之围。 重阳节是一年中难得的佳节,按照惯例,亲朋好友们要一起登高望远,遍插茱萸、观赏菊花。这一天,晋王宫中几乎倾巢而出,没有人愿意错过走出深宫,在山间自由呼吸的机会。太原西南的天龙山,群山耸峙,风景秀美,自然是登高的最好去处。 秋意中的天龙山,天高云淡、红叶漫山。凝视着这一片片如火焰一样燃烧的红,李存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他执掌河东以来的第十个年头。因为这个家族,因为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那三支箭,他几乎没有一刻得闲。他割舍了最喜爱的东西,直面最险恶的敌人。乱世中,他的才华就像火一样的燃烧,父亲没有做到的,他做到了。甚至他父亲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他也一样可以做到。他相信自己的头脑和能力。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让他觉得比他更强。如果有,也可能还没有出生吧。 他忽然看到了年仅六岁的儿子。李存勖拉过一脸稚气的儿子,指着面前陡峭的山峰,高声问道:“我儿,你可知道为什么要给你取名‘继岌’吗?”年幼的儿子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茫然摇头。“山高陡峭是为岌,有气势,更有气象!所以叫继岌!今后你不仅要继承我家族大业,还要更上高峰!哈哈!”李存勖仰天大笑,为自己当年的灵光一现得意不已。 正得意凝视着群山深壑的李存勖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个诡异的名字几乎预示了他儿子的一生。《孟子》中有言:“天下殆哉,岌岌乎!”山高陡峭,纵然气象万千,但更有随时倾覆的危险。只是,以李存勖当下的心境,放眼天下,尽是秋高气爽,硕果累累,哪里会想到危险,更不会想到倾覆。 第二天,李存勖亲自赶往魏州,对率军击败契丹的将领们大加赏赐。李存审功劳最大,封为检校太傅,李嗣源次之,封为检校太保,阎宝则加封同平章事。虽然如此,在李存勖心里,最放下不心的还是李嗣源。李存审打仗当然厉害,此人自跟随李克用以来,历经百战,未尝败绩。但这个人战场上虽然勇不可当,私底下为人却敦厚低调,对打仗以外的事似乎都不感兴趣。这样的人,用好了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刀,而且不会对自己的权力造成任何威胁。 李嗣源却不一样。虽然此人平素低调少语,但和李存审不一样,李嗣源的骨子里有一股沙陀人的傲气,更可怕的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