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州出发后,李嗣源与养子李从珂领骑兵三千作为先锋。这支轻装前进的骑兵避开大路不走,而是一头扎进了大山谷底,顺着山涧的溪流北上。秋日的群山中,红叶如火,鸟雀欢鸣,潺潺的溪水在马蹄下发出欢快的鸣叫。李嗣源和他的士兵们宛如进入到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当数万契丹骑兵散布在广阔的原野上,警惕地等待着晋军援兵到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李嗣源和他的军队正毫无声息地从他们脚下穿过,扑向重重围困的幽州城。 但在距离幽州城还有六十里的地方,好运终于和李嗣源说再见了。在这里,晋军与数百契丹游骑兵突然相遇。看着从狭长幽深的山谷底部突然涌出的晋军人马,契丹人几乎惊掉了下巴。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转身便跑。 杂乱的马蹄声击碎了寂静的山谷,看着落荒而逃的契丹人,李嗣源顿时变得面色凝重。敌人的哨兵很快就会把援军到来的消息告诉耶律阿保机,消息一旦走漏,奇袭已无可能,未来的战局将变得异常凶险。“传令全军疾行,加快行军速度!”李嗣源皱着眉头下达了军令。 幽州城下,耶律阿保机的大帐里正乱作一团。“马上集结人马,绝不能让晋人走出山谷!”阿保机气急败坏地大叫。“陛下!听说带兵前来的是李嗣源。我在幽州时便知道此人,带兵打仗极为老辣,不可小视。晋军一旦到达城下,必定和城中里应外合,到那时,局势便不可收拾了!”卢文进急忙上前提醒。 阿保机愣了愣,仰天哈哈大笑。“李嗣源,不自量力,竟敢以反其道而行,带骑兵从山谷而来。不用再议了,我亲率一万精骑,到山口截住他们!”阿保机站起身,双眼露出令人恐惧的杀意,“我们就来看看,马上对马上,到底谁才是行家!” 山口还在远处,但山谷中行进的晋军已经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和之前不同,现在他们不再是孤独的行军了。两边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的契丹骑兵就像护卫一样,跟着他们一路前行,还不断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是一个诡异而杀机四伏的场景。秋色宜人的山涧中,李嗣源和他的三千骑兵安静地一路向北,头顶上却是虎视眈眈的契丹人。这个山谷一如往常的安静而美丽,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杀气。 当李嗣源的前锋部队在山谷中陷入危机的时候,李存审的主力也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骑兵基本都给了李嗣源,李存审的六万多人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晋军步兵排着方阵滚滚北进,当他们进入幽州境内的平原之时,发现一下子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那些契丹骑兵从哪里来,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布满了四面八方的原野,把晋军步兵团团包围。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彪悍的骑兵就将吹着口哨,扬着弯刀卷地而来,把晋军分割包围,然后屠杀个一干二净。原野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唿哨声,契丹骑兵开始聚集,慢慢向晋军方阵靠拢,这是他们即将发动进攻的先兆。 危急时刻,李存审却似乎并不惊慌。他手搭凉棚,遮住刺目的阳光,冷静地对旁边的阎宝说:“阎将军,下令吧。” 晋军的帅旗舞动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幕让契丹人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转眼之内,面前这群毫无防御的晋军士兵突然一人拿出了一个木制的鹿角冲了出来,在阵前用力把鹿角打进深深的地下。不到一盏茶时间,晋军大阵的四周已经密布起上万鹿角组成的坚固防线。那些长长的尖刺直指他们即将发起冲击的方向,在阳光下映射出炫目的寒光。 早在出发之前,李存审就已经针对契丹骑兵的战术做足了准备。他让士兵们砍伐树木,做成便携式的鹿角,每人带上一个,就是为了在平原上迎战随时可能出现的契丹骑兵。经验丰富的李存审不仅是一员猛将,更深刻地明白“不打无准备之仗”的道理。 契丹骑兵的冲锋开始了,沉重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发抖,扬起的尘土遮住了正午的阳光。而晋军士兵则迅速隐藏在鹿角后,严阵以待。 骑兵越冲越近,契丹人相信,就算是尖锐的鹿角也难以抵御他们的雷霆一击。“嘶……”如同万千条蛇同时吐出了他们的毒信,契丹人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弓弦声他们当然不会陌生,但上万弓弦同时抖动的声音竟然如此尖锐而诡异。利箭瞬间布满了天际,天地间为之一暗。遮天蔽日的箭雨带着呼啸,撕裂了漫天尘土,狠狠地扎向了正跃马挥刀而来的契丹士兵。 冲在最前头的契丹骑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沉重地跌落马下。毒蛇嘶叫的声音响了一次又一次,在契丹人从未见过的凌厉箭雨下,他们和战马的尸体越积越多。李存审和他的士兵们甚至还没有离开鹿角阵,就已经让契丹人血流成河。契丹人现在才明白,即使在平原上,晋军仍然有很多种方法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