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眼泪,嬉皮笑脸道:“我家世代都受大王和先王的恩惠,终生不敢忘记,还望大王念及旧情,放小人一马……” 不提李克用便罢,刘守光这样一说,李存勖顿时怒火中烧。“幽州刘仁恭,当年我对他恩重如山,可恨我识人不准,竟养虎成患。此平生一大恨!”父亲临终之语犹言在耳。李存勖面色大变,指着幽州城头高声怒吼:“刘守光!当年你父恩将仇报,这笔旧账还没算清,现在你又狗胆包天,杀我重臣,僭越称帝,大逆不道,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完,拨转马头,扬尘而去。 刘守光不明白李存勖为什么瞬间就变了脸色,突发如此冲天之怒,吓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清晨,李存勖登上了幽州郊外的高台。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喷薄而出,幽州原野阴霾消散,一览无余。广阔的原野上,刀枪如林,战旗激荡,晋军对幽州城发起了总攻。李存勖俯瞰而去,那座高大坚固的幽州城已淹没在人海中,如一叶孤舟在暴风雨中飘摇。 李存勖扬起头,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战鼓的轰鸣与士兵的呐喊,其势直冲云霄,激荡天地。在历史的洪流与风暴中,个人是那么渺小脆弱,而与这个风云诡谲的天下相比,一个小小的幽州又何尝不是沧海一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李存勖不禁想起两百年前那个叫做陈子昂的诗人在这幽州台上发出的千古浩叹。 这个天下,远远不是太原王宫的凭栏后看到的那个小小天地,更不是父亲交给自己的那三支箭可以承载与诠释。他隐约感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时代转折的前夜。灿烂辉煌的大唐盛世黯然落幕,而唐末乱世中崛起的枭雄们也逐一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在即将到来的那个大时代里,自己又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刘守光即将被自己扫灭,父亲临死前嘱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但他不敢想象,当父亲的那三个遗愿终有一天被完成的时候,又如何在如此苍茫浩大的天地间去寻找自己人生的支点。难道真的只能像陈子昂那样“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大王,幽州城破,周将军已率军杀入城中!”亲兵匆匆上台报告。“告诉周德威,一定要抓住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我要见到活人!”李存勖回过神,斩钉截铁地说。活着抓到仇人,他便可以在所有河东人面前,大声宣告自己完成了父亲的遗愿。这一点对他很重要。 数天之后,刘守光和他的妻儿在逃亡路上被晋军抓获,一起被带到李存勖面前的还有一个人——被他儿子囚禁了六年之久的刘仁恭。可怜的刘仁恭刚刚走出幽暗的地牢,便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俘虏。 914年正月,李存勖和他的军队在一片欢腾中进入太原。自李克用云州起兵以来,他的家族第一次成为幽燕的主人,李存勖终于完成了他父亲至死不忘却一直无法实现的梦想。 李家祖庙前,刘守光和他的妻儿、心腹被逐一诛杀,刘仁恭则被送到了寒冷的雁门,一把尖刀准确地刺入了刘仁恭的心脏,他的血成为李克用陵墓前的祭品。李存勖面色凝重地跪在父亲的灵牌前,仰起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就像要放下压在心头的所有重量。 第五章 巅峰对决 攻灭幽州之敌的李存勖终于决定向他最大的敌人后梁发动进攻,这将是梁晋争霸二十多年来河东第一次大规模的主动出击。河北,天高地远的燕赵之地,成了对决的战场。而李存勖将要面对的,是梁军中最为耀眼的两位名将:杨师厚与刘鄩。 21 阳台梦 数匹快马从冰天雪地的北方原野疾驰而来,他们迎着纷飞的雪花,一路南下,穿过巍峨雄壮的雁门关,越过戒备森严的长城,终于到达太原城下。 这几个使者带着怪异的皮帽子,穿着兽皮织成的短衣,脚蹬长皮靴,两鬓处各露出一绺发辫,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他们牵着马,慢慢进入这个威名在外而神秘陌生的城市。踏入城门,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们的大雪忽然消失了,呈现面前的是一个狂欢中的城市。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上人潮鼎沸。眉开眼笑的人们举着一根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燃烧着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街坊前摆着热气腾腾的煎饼、瓦酥、锅魁,一碗碗刚刚起锅的羊杂面条浓香四溢。 这几个外地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他们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如此的繁华与富庶,是他们在贫瘠冰冷的草原上做梦都无法想象的。顺着拥挤的人流缓缓前行半日之久,终于来到王宫门前。全副武装的武士细细验过文书,用轻蔑而警戒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