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受王茂章节制,心里难免愤愤不平。 战端未开,军心已然浮动。这对梁军是致命的。身居皇宫的朱温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相信,爱将王茂章的华丽登场,定会亮瞎众多人的眼。 统驭众将,领兵打仗,才能固然重要,但威望同样不可或缺。朱温轻易地将这次对梁、晋都生死攸关的复仇之战的筹码压到了初来乍到的新人王茂章身上,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失误。 梁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在朱温的特别指示下,他的两大禁卫军龙骧、神捷都随大军出征。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最精锐的部队,全都从身经百战的老兵中精挑细选而出,装备更是冠绝三军,华彩照人。 在冬日的照耀下,龙骧、神捷军骑着高头大马,鱼贯而出。他们雪亮的铠甲上披着鲜红的绸缎,高大的头盔上镶嵌着雕花银饰,手提巨大的长枪,腰挎鱼皮包裹的战刀。沿途军民无不为这支大军的威严军容所震撼。 朱温负手站在洛阳高大的城楼上,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苦心打造的精锐之师。有王茂章为将,再加上骁勇无敌的龙骧、神捷二军,李存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这次也不得不向我称臣! 梁军精锐尽出,大举北伐的消息震动天下。最惊恐的自然是首当其冲的王镕,以他那点可怜的实力自然挡不住十万梁军的雷霆一击。王镕立即遣人飞骑入晋,再次向李存勖求救。 李存勖早已集结军队,准备停当,听说梁军大举出动,立即在太原誓师,以周德威、李嗣源、李存璋等为将,宣布亲征。 相对于梁军浮华于外的大举进攻,李存勖的应战显得严密而稳重。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视为平生大敌的河东,朱温从未亲自出征过。这与他逐鹿中原之时,每战必躬亲于前的做派大相径庭。或许,如他这样表面狂傲、内心自卑的人,在面对真正的强敌时,想到的却往往是逃避。 原因很简单,他输不起。要想不被自己的死敌击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要和他战斗。 胜了,他可以很得意地让全天下都看到,仅仅是自己的部下就已经足以击败李存勖,即使败了,那也只是部下们的问题,而不是他自己。 这是一种奇怪而可怕的潜意识。而这样的潜意识让朱温从来没有面对面地与李克用和他的儿子放手一搏。 也许,当尚未成年的他在萧县的那个阴暗的大院里四处逃避着东家刘崇鞭打的时候,这颗逃避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 朱温虽然表面上洒脱自信,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他很清楚这一战对粱、晋双方的意义。这一战若是败了,不但会丢掉河北,而且将彻底失去战胜河东的机会。 冰冷的深宫内,朱温内心却焦躁如火。他一个人在幽暗的殿内踱来踱去,那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从来没有哪次出征像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王茂章的能力他相信,龙骧、神捷军的实力他更了解,可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这可怕的纠缠? 令人恐惧的不是恐惧本身,而是隐藏在那后面的未知。 无计可施的朱温只好把希望寄托到预言师身上。负责观测天象的司天监被召到了朱温面前。 在面沉如铁的皇上面前,司天监战战兢兢地吐出了一句话:“太阴亏,不利行师。” 此言一出,朱温释然。他终于找到了让自己不安的原因。原来是天时不对。 朱温当即派出使者,昼夜兼程追赶大军,要求王茂章领兵返回洛阳。 王茂章当然不敢违抗朱温的军令,虽然大惑不解,也只好带着杀气腾腾的大军掉头南返。 但河北这个巨大的火药桶一旦被点燃,局势的发展便一日千里。一个小小的王镕打开的却是能影响整个天下的潘多拉魔盒。 李存勖亲率精兵,日夜兼程,很快大军已至赵州(今河北赵县)。王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倒在李存勖马前,感谢李存勖的救命之恩。 晋军与赵军合流,实力大增。驻扎深州、冀州的杜廷隐立即感到了威胁,告急文书雪片般地飞到洛阳,请求梁军主力立即进驻河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