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仍然试图把局势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他再次召见韩偓,商议应对之策。 韩偓是著名诗人李商隐的侄儿,文才和诗作堪称一流。但手无寸兵的他面对这样的局面显然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办法。他只能把曾经说的话再说一遍:公开处罚几个带头的宦官,把他们贬到外地,对其他宦官加以抚慰,消除他们的恐慌情绪。 第二天,李晔选了韩全诲的几个手下作为替罪羊,给他们罗列了一些罪状,宣布把这几个人逐出宫去。自认为已经控制了长安局势的宦官们哪里肯束手就擒,在韩全诲的教唆下,这几个宦官竟然把皇帝的诏令视为废纸,照样每天在宫中出入,根本不把皇帝当一回事。 在韩全诲和李茂贞的策划下,神策军控制了皇宫各个出口,凤翔军则掌握了长安城内的各个要点。只等一声令下,宦官们就将发动政变。 李晔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九月五日,李晔再次紧急召见韩偓。他面色苍白地问韩偓:“听说朱全忠将带兵来长安,剪除宦官。现在这个局面看来也只能借汴州之手了。但我担心,朱全忠会和李茂贞发生火拼,这样长安城将血流成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两个人达成妥协,协力诛灭宦官势力?” 直到现在,李晔仍然天真地认为,汴州与凤翔可以达成一致,让这两支虎狼之师可以听自己的话。他一直在苦苦维系朝臣、宦官、各个藩镇势力之间的平衡,希望能在这些鸡蛋上跳舞而不踩破任何一颗。李晔太高估了自己的舞技,也低估了对手的野心。他还没有认识到,实际上他早已丧失了玩弄权术的基础。在中央权威和皇权日益没落的局势下,他不过是各方政治势力争夺的玩偶而已。 韩偓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当时崔胤要让李茂贞的军队留在长安对付宦官,我就表示反对,结果凤翔果然跟神策军沆瀣一气。现在朱全忠带兵进京,汴州与凤翔之间难逃一战。长安,恐怕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李晔默然。他知道,不管这场战争谁会打赢,他都是最后的失败者。皇帝的威严、中央的权威将不复存在,自己将会成为这场战争胜利者的傀儡。曾经豪情满怀想要实现的中兴大唐的梦想,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不久,太子太师卢知猷等二百六十三名朝臣联名写信催促朱温带兵进京。十月二十日,准备妥当的朱温在汴州起兵。唐王朝的命运在这一刻将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汴州的七万大军在朱温的带领下浩浩荡荡一路西进。十天之后,梁军经陕州到达河中。 几乎全天下的目光都注视着这支一路向西的军队。人们记得,上一次,这样一直向西,直达长安的军队还是黄巢率领下的农民军。而那支军队几乎埋葬了这个延续近三百年的李氏王朝。这一次,当这支杀气腾腾的军队汹涌西进的时候,又将为这个帝国带来什么? 朱温即将带兵入京的消息在宦官们中间引发了一场大地震。韩全诲立刻跳了起来,找到驻扎长安的凤翔军头领李继筠,要求他把皇帝劫持到凤翔。韩全诲很清楚,自己手下那群骄奢淫逸的神策军士兵,在手无寸铁的朝廷官员和老百姓面前或许可以耀武扬威,但绝不是朱温手下那支虎狼之师的对手。 在韩全诲的安排下,神策军士兵包围了宫门,对出入的官员、宫女、内侍进行严密审查。现在皇帝是他唯一的底牌,他要牢牢把皇帝控制在掌心,作为以后谈判的筹码。 面对气势汹汹的韩全诲,李晔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自己的命运如何,这个天下的命运如何,只有天知道。 绝望的李晔给崔胤、韩偓送出了最后一封信。“为了天下苍生,我势必独自西去。但你们一定要全体东下,找到朱温,让他尽力挽救危局。此次一别,或成永诀。你们好自为之吧!” 当夕阳照耀到长安皇宫尖顶上的时候,看着那抹温暖的微红,李晔泪流满面。 十月三十日,朱温的大军抵达河中府。同日,神策军开始对皇宫宝库进行大规模的清洗掠夺。无数金银财货、锦绣绸缎、奇珍异宝被搜刮空。一辆辆大车满载着这些珍宝冲出了长安,向凤翔的方向疾驰。 两天之后,长安城中的混乱达到了高潮。长安全城戒严,所有官员都被禁止出城。神策军士兵冲到大街上,冲进民房,开始疯狂的洗劫。很多人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掉抢走,不得不穿着纸糊的衣裤上街。曾经繁华如梦的大唐帝国的心脏,如今变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得知长安城已陷入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