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朱瑾来到淮南,这让一向缺少骑兵的淮南有了一支强悍的骑兵部队。此时的杨行密,尽得孙儒、河东、兖、郓的兵马,军势大盛,兵锋锐利。 面对这支精兵,庞师古的前锋发动了数次攻击,均无功而返。他不得不下令全军在清口扎营。 清口是淮河上的重要渡口,正处于淮河、泗水之间。庞师古决定以大军扼住这个交通要点,然后再伺机撕破朱瑾在淮河南岸的防线,直捣楚州。 七万汴军聚集在小小的清口,扎下了密密麻麻的军营。他们散布在淮河岸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面的敌军。 在淮水的另一边,朱瑾也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连绵的秋雨形成的厚重雨幕,将两支大军笼罩在阴冷肃杀的气氛中。一场大决战就要来了。 宿州城头,朱温在雨中焦虑地注视着南方,他在等待清口前线的战报。 不知为什么,这次大举南征,一直让他心神不宁。 是因为决意南征之前,敬翔的劝谏吗? “兖州、郓州方平,人心不稳,王师范尚占据青、淄二州,其心叵测。我军乃新胜之兵,需持重养威。而淮南,兵甚锐,强天下,四邻畏之,如此贸然南征,恐难取胜。” 对敬翔的话,朱温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但这一次,他却涌起了强烈的反感。 或许是因为时间。他觉得时间似乎从来都没有站在自己一边,而在对手那里。他不愿意自己再从中原那盘仿佛永远下不完的棋局中抬起头来之时,才发现半个天下已为对手所有。 是因为大军出征前,张惠忧郁的眼神吗? 记得那时,他心里还窃笑了一声。 张惠肯定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大军凯旋之后又带回来另一个女人。女人啊,就是这样,总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无谓地神伤。 朱温有些沉重地长吁了一口气。情况确实有些不妙,雨越下越大,每天都准时出现的快马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把手放到墙头,冰冷的墙垛升腾出一股寒意,直袭心底。他的左手,竟然又开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清口大营。庞师古正坐在军帐内,心事重重地摆弄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这是他独特的消遣方式。当心绪不安的时候,他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用这种左右互搏的方式来放松。 他并不是一个下棋高手,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当年朱珍就不止一次嘲笑过他,说他头脑简单,战术死板,每次对弈都把他杀得一败涂地。 被嘲笑过许多次之后,庞师古干脆自己跟自己对弈。这样不是很好么,不管怎么样,他永远都不会败,永远都是获胜的一方。 南征以来,他就一直很窝火。要命的秋雨一直没停过,这严重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他的前锋已经向淮河南岸攻击了多次,但都被对方挡了回来。过不了多久,朱温的来信中恐怕会全是呵斥。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棋盘。棋盘上那一个个格子都好像幻化成了那条难以逾越的淮河。 “庞将军!”帐外一声大喊,让处于恍惚中的庞师古打了个寒战。 他恼怒地抬起头,那是自己身边的一员偏将。此人脸色苍白,似乎有什么大事要报告。 庞师古强压下心头怒火,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偏将进来。 那人一进帐,顾不得行礼,直冲上前,大呼道:“将军怎还在这里下棋!事急矣!” 庞师古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下棋是在思考军机大事,你等岂能知晓?有什么事快讲!” “细作报知,淮军正派人在淮河上游聚集,似乎在挖掘河堤!” 庞师古愣了愣。莫非朱瑾这厮要以水为兵,引淮水淹我? “将军!清口地势低洼,又正处淮、泗二水交会之处,实在是凶险之地。敌军如果挖断河堤,引淮水来攻,则我军尽成鱼鳖啊!将军何不快快下令,将军马北移,置于高地,以防不测!” 庞师古什么都没有说。他死死盯着偏将那张苍白的脸,大脑在急速地运转。 我将大军置于清口,是因为此地平坦,兵力容易散开。一旦秋雨暂歇,我军可利用骑兵优势,在宽大正面发动攻击。况且,清口扼住淮河、泗水交会之处,是淮南军北上的必经之路。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连行军扎营都不懂么?如果我军北退,淮南军必然蜂拥而过淮河,那样我军好不容易夺过来的优势将化为乌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