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石砚被摔得粉碎。 自从朱珍、李唐宾事件后,朱温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稍有不如意便对部下厉声呵斥,甚至大刑伺候。他案头的东西更是成了他称手的发泄对象,早已被换了一次又一次。 老部下朱珍是这样,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朱友裕也是这样,这个世界还有值得自己相信和倚靠的人吗? 世上有一种人,总是悲观地看待自己和看待生活。他们相信,只有自己越强大,才能活得更安全,但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却更加悲哀地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却都已不复存在了。 或许,朱温就是这种人。从小在皮鞭和敌意歧视的眼光中长大的他,同样带着敌意和歧视看待这个世界,敏感、多疑、焦虑就像毒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只有和张惠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内心才能感觉到平静,他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被治愈了的病人。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当他需要的那个女人有一天离开他的时候,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明天。 他用铁棍一样的手指死死拽住那封信,然后慢慢地,用力把它撕成碎片。 没有人能够背叛和欺骗他,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一次背叛和欺骗都意味着死亡。 一骑从汴州疾奔徐州前线。按照朱温的手令,庞师古将代替朱友裕成为徐州军团的主帅,并且负责对朱友裕“隔离审查”。 或许是天见可怜,这一纸充满杀机的手令竟然被信使稀里糊涂地送给了朱友裕。 朱友裕看了信之后立即乱了方寸,情急之下想不出应对之策,干脆潜出军营,带上几名亲兵逃到山中避难。 在大山中挖了几天野菜,朱友裕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赶往老家辉州(今安徽砀山)去找自己的大伯父朱全昱申诉。朱全昱是朱温的大哥,当年朱温死活要去从军,忽悠走了二哥朱存,却没忽悠走这个天性忠厚的大哥。朱温得势之后,将砀山县升级改名为辉州,意为光宗耀祖,朱全昱也随之鸡犬升天,被封了大官。 危急时刻,朱友裕想起这里距老家不远,不如搬出大伯父来,好歹能为自己说些好话,免得稀里糊涂被砍了脑袋。 听了侄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朱全昱也慌了手脚。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懂得人情世故,立即叫人赶往汴州,把消息告诉张惠。 朱全昱清楚,这个时候能管住朱温的不是他这个没用的大哥,而是那个女人。 一个使者从汴州匆匆而来,找到朱友裕,对他附耳密语,朱友裕愁云密布的脸渐渐舒展开来。 朱温正坐在府内,心中烦闷。他没想到朱友裕胆子大到了极点,竟然畏罪潜逃,玩起了失踪。一声令下,汴州侦骑四出,缉捕朱友裕,同时让丁会领兵急攻宿州。现在朱温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到了时溥身上。 一名侍卫跑了进来,神色慌张,上前在朱温耳边低语。 朱温脸色骤变,霍然而起,大步走向中庭。 庭中一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正是失踪多时的朱友裕。朱温气极,嘿嘿笑了两声:“逆子,你还敢回来!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聋了吗?给我拉出去砍了!马上!即刻!”庭内回荡着朱温气急败坏的喊叫,如闷雷翻滚。 “端夫(朱友裕字端夫)回来了?在哪里?”听到这个声音,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惠终于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了。 张惠赤着脚从内堂跑了出来,她甚至看都不看朱温一眼,径直奔向朱友裕。 张惠一把抱住朱友裕,母子俩人抱头痛哭。 朱温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张惠一出现,他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的滚滚怒火瞬间熄灭。 “你束身归罪,说明了你不是想造反呀!可怜的儿子,你千好万好,就是人太老实,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