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庇护又生得漂亮的女人,最怕遭人惦记上。而是遭王爷惦记上,还是遭州官、富商甚或恶霸惦记上,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有些女人偏爱拣高枝儿攀,本身就愿意跟着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做小妾,想得富贵荣宠,在一个宅子里为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那就不说了。 但也有不愿意的,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李妈妈不想多说这事了,这世道对穷苦人就这样,说再多也无用,叹口气又道:“你们既知道心疼夫人,就对她好一些,把她照顾得好好的。她是个可怜人,却能自己掏钱开铺子养着咱们,咱们得有良心,不能做白眼儿狼。” 春景和秋若一起点头,“夫人待我们这么好,哪里再去找这样的主子,我们不会的。” 说着话帮李妈妈做好了早饭,春景和秋若拿碗先吃了些,放下碗筷再拿上朝雾的那一份,一前一后说着话,回院子里去了。 到了院子里,看到朝雾刚好起来。 春景让秋若拎着食盒,叫她到屋里摆上桌去,自己则忙去打水送进屋给朝雾洗漱。服侍她洗漱好再给她梳好头,让她到桌边吃饭。 春景和秋若以为,朝雾昨晚受了那么重的刺激,今天必还是伤心,可能会不吃不喝打不起精神。然见朝雾精神还可以,胃口也还好,并没有蘼蘼不振的样子。只是话少了些,也不笑。 朝雾坐在桌边吃早饭,与平时一样慢条斯理,每一个动作似乎都经过精心训练,端庄好看不出一点糗态。她一直像个教养极好的千金贵小姐,不像民间小妇人。 春景和秋若摆好饭菜后,没在屋里打扰她,出去一起把院子打扫了一下。院子里植有一株夹竹桃,此时正是花开最盛的时候,粉色的花朵密密挨在枝头上。 朝雾吃完饭后就在家里歇着,哪里都不去。 近来天气极热,也不适合出门。 当然,即便是天气适宜的时候,她平时出门也并不多,偶尔实在烦闷了,才会出去找个茶馆呆一阵子,听听戏,听听书。或者去自己的铺子里,看周长贵把生意做得怎么样。 自从楼骁那晚出现又走后,朝雾也没和春景、秋若提过他。仿佛楼骁是她心底不可碰触的存在,只适合默默藏着,不便与任何人说。 楼骁是她一个人的记忆。 而越是执念深的东西,越不愿意随便说出口。 朝雾表面上平复得很快,仿佛楼骁完全没来过一样。每天照样吃吃喝喝,看书绣花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肚兜。也给他讲故事,说的都是她看来的话本子,或者是听过的戏文。 没多少日子便到了月底,柳州城下了雨,街巷间凉爽了很多。 朝雾要出门走走,去铺子里逛逛去。 出门的时候由春景跟着服侍,而更后面,还有侍卫跟着。侍卫跟着是盯她的行踪,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并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对朝雾都不错,盯她的同时也保护她的安危。 因为铺子离宅子不是太远,朝雾出门不坐马车。家里小厮都被她打发了,坐马车还得劳烦侍卫帮她赶车,原人家就不是她能使唤的人,她也不想麻烦他们,所以便走着去了。 春景跟在她旁边,陪她说说话,这一路下来也不累。大夫说了,怀了身子也得多活动,生产的时候才能更顺利,所以她也愿意多走走。 然与春景说着话拐进一个小巷子,不过刚转过脸,便又见着了那个她已决定藏在内心深处再不提的人。 看到楼骁背着包裹朝自己走过来,朝雾步子略微滞了下,却并没有停住,也没有立马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崩溃过一回两回三回之后,她越发能藏得住这些情绪了。 春景不认识楼骁,那晚上也没瞧清房顶人的脸。她没看出朝雾有什么异样,还在专心地和她说话,却不知朝雾的心思和注意力早落到了别处。 朝雾一步步往前走,和楼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擦了肩,心里早已揪成一团。 她想,从此以后,都是要这样陌路而过的了。 而就在心房皱缩到极点的时候,楼骁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一下定住了步子,却没回头。 楼骁也没回头,他说:“等我。” 朝雾没有出声,感受到楼骁捏着她的手腕收到最紧,再一点一点松开。 那般不舍,仿佛这一松,便是永别。 手腕上没了束缚,朝雾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不管春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偷看她。 走到巷子尽头,朝阳照面,眼角滑下来的泪珠浮光一闪。 别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