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下午接着来,引来一众人心里哀怨。 原本以为在这大厂里当会计,就是在办公地方坐着,干干净净的做事。没想到还要下到那又热又脏的车间,做那些零星琐碎的盘点。五个人只上了半天班,胳膊都抬不起来,到大食堂吃饭,都是蔫头蔫脑的。 周燕饭盒里面有张云兰早上做好的两个玉米窝头,还有一个对半切开流油的咸鸭蛋,都是怕她吃不惯厂里的伙食,特意放的。 厂里的大食堂即便粮食关系不在这里,只要有粮票和钱,一样可以在这里吃。 大食堂的吃食可就比不上周燕家里的伙食,就比如张云兰做的玉米窝头。那玉米面,是周燕在黑市上买了一个小石磨,细细的研磨过的。跟大食堂那一点玉米面掺无数藤蔓玉米杆一起混合的杂面做出来的窝头,味道完全不一样。 周燕吃过张云兰从纺织厂打回来的吃食,便对食堂粗拉嗓子的饭菜十分抗拒。可她家离厂里远,回去做饭吃不现实,厂里到处是人,消失在空间做饭吃也不现实。又不能带大鱼大肉,白米面之类的吃食惹人妒忌。只能带着看起来很普通的玉米窝头,再打份汤菜将就着吃。 走到卖菜的窗口,大木桌上放的菜一看就没啥胃口,清汤寡水没啥油,都能闻到水煮菜的炒白菜,萝卜丝儿,黑漆漆的三合馒头,稀的只有汤的红薯稀饭,玉米野菜南瓜等等做的饼子,还有一看就是刷锅水的‘蔬菜’汤。 周燕不忍直视,纠结了半天,只要了一个馒头,半碗稀的看不见米的稀饭,加起来只要了两分钱,一两饭票。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食堂份量是很足的,一个馒头两个成人拳头大小,半碗稀粥把周燕的饭盒装的满满当当,周燕实在吃不了这么多,分了一半馒头稀饭给吕文静。她也不客气,直说晚饭她来打,分一半给她吃。 因为是新人,又是稀罕的高中生知识分子的缘故,她们一行人在食堂大桌前打饭菜,惹来厂里工人们集体注视。 尤其厂里未婚的单身小伙儿,看见周燕、吕文静两人眼睛都冒着绿光,看见她们打好饭菜坐在一处偏僻的饭桌吃饭,都跟着挤了过去搭话茬。 周燕和吕文静都是名花有主的人,对着这些单身狗的围攻,只能礼貌又疏远的应付着。一顿饭下来,她们俩就得了一个“高冷知识分子”的头衔,有那些学历低点的工人,就此歇了心思。 因为是三个月的实习期,她们不用跟厂里的工人同段时间下班,晚上七点,方有德就让她们下班回家早点休息。 在车间盘点一整天,要不停的搬箱子,拿材料,模具,钢块等等。周燕也感觉身体有点吃力,跟吕文静道别,就拿着工作证明道街道给自己办理了粮食登记,从原来的二十一斤普通粮食指标,涨到三十八斤,两斤细粮指标增加到四斤,其余票劵都翻了倍。虽然看着不多,但是周燕一人吃饱完全不成问题,还能留下几斤粮票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上班,每天工作的内容就是盘点,审核,统计,然后就是跟着厂委工作人员不停的开会。 按理来说,会计只要做好数据统计工作就行了,可这统计工作中盘点一事牵扯到每个部门,芝麻大点事都能闹翻天。新来的实习会计被弄的头大,不得不跟着厂委一起开会,征询所有工会工人们意见的意见后,再做统计。 这么堪比杂工丫鬟的活计,让周燕生平第一次对会计这个职业产生了怀疑,在一次关于厂里发福利,肥皂究竟先发给哪个车间工厂的‘大会’中,周燕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法,被方有德轻轻一句:“困难只是暂时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话,憋了回去。 周燕没办法,只能天天这么熬着,心里想着,要是没通过也好,她就去工会上班。她们只需要坐着开会,跟厂委争取工人的福利,再管管家属院的小矛盾就可以了,日子清闲的不得了。比这个啥都要干,又吃力不讨好的“会计”,好多了。 很快就到八月初八,吕大成和张云兰结婚的日子到了。 周燕作为张云兰唯一的娘家亲人,一大早,就亲自给张云兰梳好头发,穿上一身不是很艳的朱红色长衫,然后请了周遭几个心眼实在的邻居,帮着把周燕给她置办的被褥、柜子、热水瓶、搪瓷洗脸盆等等嫁妆,在新郎吕大成的接亲带领下,到了吕大成新分的家属房。 这时候的婚礼很简单,家属和赶礼的车间工人同事,中午一人请吃个拳头大小的三合馒头算是办了酒席。晚上则聚在新房里磕瓜子儿花生闹洞房。 相比吕家那边一大群的亲戚同事嘻嘻哈哈的打趣着新郎,张云兰这边就只有几个交好的纺织厂女工和周燕在屋里作陪。 周燕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一边打量着所谓的新房。 中午没得及,她没仔细看,现在一看,二十来坪的屋子,隔成里外两间,外面的锅碗瓢盆都是新置办的,四面墙上贴满旧报纸、伟人画像、工农劳动光荣的剪图,几张小小的剪纸双喜,看得让人眼花缭乱。据悉,这是厂里的工会同志,帮着贴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