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成就与威望,不过世事逼人。 霍锦骁笑了:“瞧你这点出息。” 他也笑了:“你看不上?” 霍锦骁还要回嘴,外头有匆促的脚步声响起,吸引去两人的注意力。 “先生。”药童喘着气,“平南的祁爷……闯……闯进来了,正和佟叔对峙。” “出了何事?”清脆的声音扬起,房门打开。 霍锦骁比东辞更快出声。 “祁爷抱了个人进来,想求先生医治,佟叔说你受伤了不收诊,他不肯走。” 霍锦骁脸色一变。祁望今晚去见的是曲梦枝,莫非…… “你告诉佟叔,让他别动手,我马上出来。”魏东辞下床,“小梨儿,扶我一把。” 霍锦骁很快回身,从桁架上扯下件外衫,披到他肩头。他一边穿着,一边扶着她的手往外走。 ———— 外院的诊室灯火透亮,几个药童战战兢兢地站在两旁,佟岳生得了魏东辞的话也退开,并未拦祁望。药童劝他将人放到诊室的床上,祁望没听进去,仍是抱着,像块石头。 霍锦骁扶着魏东辞匆匆出来,第一眼就瞧见失神的祁望与他怀里垂手的人。 祁望满身的血,袖上,胸口,袍摆,甚至脸上都蹭了血,目光像胶注泥浆的石潭,没了光芒。曲梦枝双眸紧闭,面容白无血色,像黯淡的玉石,没有声息。 她心头剧惊,松开扶着东辞的手,上前颤声:“曲夫人……怎么回事?” 祁望却望向魏东辞:“救她,求你。” 若不是穷途末路,他断然不会说出求这个字眼。 “先把人放到床上。”魏东辞已让人把床推过来。 那是四脚加了木轮的床,方便安置急症的病患。 祁望得了他的话,小心翼翼将曲梦枝放到铺着白褥子的窄床上,小声道:“梦枝,你撑着,这是天下闻名的魏东辞,他能救你。” 那声音,已有些迷乱。 魏东辞看了眼霍锦骁,她已将灯取来,照着曲梦枝,眉间也是一片焦急。他伸出手,先摸了脉,又探了鼻息,最后双指一叩曲梦枝的颈脉。 良久,一声长叹。 “祁兄,抱歉,请恕在下无回天之力。” 人已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t.t 如果觉得这章还好,请……给我留些话? 有点伤。 ☆、立坟 霍锦骁的手臂僵硬, 举着的羊皮灯火光将曲梦枝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 长眉细柳, 琼鼻丰骨,除了紧闭的眼、苍白的脸, 曲梦枝还是老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醒来,用汪着水的眼看人, 勾魂似的妩媚, 拉着她的手亲热叫一声,小景姑娘……韵脚都是扬的。 他们经历过几场生死,曲梦枝举枪时的情形还时不时会闯进她脑中, 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有时又显得义薄云天,像个男人。霍锦骁很少佩服人,曲梦枝就是其之一, 她身上有些霍锦骁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比如把妩媚化作武器,比如不论何时都犀利的手段。 海上多少的风浪他们都闯过去了, 枪林弹雨也没要了他们的命,可一场死别却来得猝不及防。 谈不上交情有多深, 只是同生共死,这情分到底不同, 霍锦骁也算见惯生死的人,但这一回,她却很难接受。 眼眶又酸又涩, 那泪却始终落不下,熏得眼疼,视线也模糊,她拖起曲梦枝的手,那手冰凉无力,攀不牢她的手,缓缓垂落。 这人,是真的去了。 “祁兄……”魏东辞没什么表情,只有看透生死的习以为常,他是大夫,比他们更懂生老病死,世间常态。 “救她。”祁望不信。 如果连曲梦枝都不在了,这世上还会有谁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和走过的血路?她在,他不用说任何话,也明白必然有个人与他一样,在深渊徘徊,像孤苦无依的两个灵魂,隔着遥远的距离相守,成为家人。 唯一的家人。 可她也走了…… “对不起,这世上没有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在下无能为力,祁兄节哀。”魏东辞的话透着刻骨的冷,很早他就知道哪怕他竭尽全力温柔,也抚不平生死相隔的痛,倒不如让人早些认清事实,虽然残酷,却是必经之路。 “闭嘴!你不是神医?不是号称佛手?为何救不了她……”祁望痛极生怒,表情狰狞。 “祁爷!”霍锦骁见他已伸手揪紧东辞衣襟,心里大急,手刀劈过,挥开祁望手臂。 诊室里乱了起来,佟叔抽出剑,药童散开,祁望却被她挥倒,无力靠到床沿,轮子滚了滚,他跟着俯到曲梦枝身旁。 “我没事。”东辞在她耳边道了句。 霍锦骁这才放心,走上前蹲到祁望身边扶他。 温柔的手伸来,祁望顺从地站起,目光却还落在曲梦枝脸上,良久才看霍锦骁:“连你也认为她死了?” 他想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她是常给人带来惊喜与意外的人,她要是否定,也许……还有希望。 霍锦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求助地望向东辞。 “回答我!我要听你说。”祁望却只认她。 认真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