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大多爱钱,本就无根,又无牵无挂,只有银子才能给他们足够保障,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本来昨日去的几个小太监里,他就没打算放过陈作仁、傅辰这两个带头的。可后来想想,这小傅太监平日就是个机灵的,人也看着舒服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从没对他出言不逊,态度中还很是恭敬,这种识时务又不笨的小太监,他是有心思提一把收做己用的,也就没提让傅辰去祺贵嫔那儿。 “那板子……” “回你的地方站着,这是你该问的吗?”李祥英斜了傅辰一眼,“知道杂家为何要放过你吗?” 傅辰心一惊,“请李爷示下。” “我就喜欢你这不自作聪明的模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全赖公公教导的好。” “滚下去,好好学学怎么说好听的。” “你疯了,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给你父母!”王富贵等傅辰回队伍里,小声骂道。 “银子可以再攒,命只有一条。”傅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令傅辰心寒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行刑的士兵一般是看监刑太监的脚型来判断行刑的轻重。 如果双脚分开就是打出点皮肉伤,不实打,若是双脚并着便是不留活命了,往死里打。 而李祥英根本没打算留着这几人的命。 刑板是从古早就定好尺寸的,五尺长六分宽的青竹板,陈作仁等人被带了上来,宫廷里的杖责是要脱掉裤子的,这从某种程度上来是比杖责本身更羞辱人的事,前朝就有宫人因为羞耻心自杀,最后连带着宫外的家人一起连坐。 所以只要有所牵挂,连自杀都是不允许的。 板子下去,那竹板与肉体的击打声让心脏为之颤抖。 哀叫遍地,凄厉的声音能让这里所有人做几个月的噩梦。 他们口中还必须喊着,“谢主子赏,奴才知错了!” 如果不这么喊,说明受刑人心有不服,刑法会更重。 如果说李祥英想要达到震慑的作用,那么效果很好。 周围已经有不少小太监受不了这血腥的画面,那惨叫声就像看到了他们自己,傅辰忽然感到怀里多了个一个温度。是瑟瑟发抖的吉可,这个才六岁多的小孩子,在现代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以胡乱任性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当熊孩子,到了这里却连哭都不敢出声音。 在这初夏的季节,两人居然紧紧依偎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可以暖和一点。 “别怕,别怕,没事……”傅辰小声说道,抖着手遮住吉可的眼睛。 这话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怀里的孩子,这也是傅辰第一次对权利产生无与伦比的渴望。 行刑结束了,那惨叫的声音却始终像是幻觉一样在脑中回响。 李祥英要去向祺贵嫔复命,而行刑的士兵也跟着离开了,傅辰等人才像打开了开关,陈作仁因为剧痛和呐喊,嘴巴血肉模糊,那腰部以下更是不能看,他从刑板上滚落到地上,手肘撑着地爬向傅辰,拖出两排血痕。 傅辰跌跌撞撞跑了过去,轻轻抱起陈作仁,可就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依旧让陈作仁痛不欲生。 “辰子,辰子……”陈作仁满脸灰败,气若游丝,完全没有白日的活力四射,诅咒谩骂。 “我在!”傅辰涌上了泪雾,溢满眼眶。 他想到自己第一天进宫,就碰到被父母卖进宫的陈作仁,与傅辰不同的是,陈作仁是一路诅咒谩骂的,他说他总有一天要做人上人,要让抛弃他的人后悔。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再也不敢得罪他。他要住宫殿,伺候贵主子。要以后朝廷放归后,给傅辰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他会在冬天傅辰冻成冰棍时嚷嚷着要取暖凑过来捂暖傅辰,会在傅辰发烧昏迷的时候,被太医院赶出来十几次也要求得一点药,会在每次巡查火烛后,偷偷给傅辰带点夜宵填肚子,这个人嘴巴总是很欠揍,却直爽心软。 “是他谎报了时间…我是被陷害的…” “我知道…”泪水积满,滚烫的泪珠子,滴在陈作仁的脸上。 “别哭…,难看。”他伸手,摸着傅辰的脸,像是在眷恋上面的温度。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