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上,传说中的吐蕃使臣至今还不见人影! “这样阿父才能放心。” 面对李治怒意翻涌、山雨欲来的责问,李旦没有慌乱,平静道,“我明白阿父的顾虑。您怕什么,担心什么,我就先解决什么。英娘成了武家人,阿父还会坚持把她许配给执失云渐吗?” 李治神色微微一顿,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如果十七变成武英娘,那就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让她继续保持中立。 先有他的重视爱护,后又有武姓傍身,十七将来能更加游刃有余地应对波云诡谲的朝堂动荡。 李治应该为十七感到欣慰,李旦把能想到都想到了,甚至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想得更长远。 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欢喜,反而隐隐有些不安焦躁。 就和他当年没有想到武皇后有朝一日会独揽朝政一样,李旦也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武承嗣为什么老惹十七,说明两点: 一,武皇后出于恩威并施的考虑,对武承嗣偶尔欺负别人的行为视而不见。武承嗣始终把握分寸,只敢私底下过过嘴瘾,威胁恐吓一下,不敢做出实质性伤害举动。 二,武承嗣胆子这么大的根本原因是他觉得十七和他境遇相似,不相信李治真心喜欢十七。而且他这几年把很多地位尊崇的大臣拉下马,自信心爆棚,觉得十七肯定也怕他。 第77章 李令月在染指甲。 宫人们挑选出颜色最纯正、开得最艳丽的凤仙花瓣, 洗净后掺入明矾, 细细捣碎成泥, 敷在她娇嫩的指尖上,裹好丝帛, 等它干透。 敷一次指甲不够, 必须坚持反反复复染上半个月, 指甲的红色才好看鲜艳, 保持得久。 廊下铺设簟席软榻,竹帘低垂,鎏金凫鸭香炉喷出一股股淡雅清香。 李令月斜倚凭几,刚搽了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手枕着软垫,怕汁液弄脏衣裙,膝上盖了层薄纱。 暑气熏蒸, 她困意上头,昏昏欲睡。 一只毛皮油亮的狸花猫揣着爪子, 趴在她脚边的猩猩红地曼陀罗花纹波斯圆毡上,双眼眯缝, 发出沉闷的呼噜声。 庭院前一架蔷薇争芳吐蕊, 生机勃勃,叶茂花繁,鲜润葳蕤。 裴英娘分花拂柳, 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裙裾扫过之处,落英缤纷。 夏日阳光充足, 院中的花泥是特意从南方一船船运送到长安的塘泥,湿润肥沃,廊前阶下繁花环绕,蔷薇、茉莉、玉兰、木槿、芍药开得如火如荼,姹紫嫣红。 枝头堆满怒放的鲜花,花藤、花枝承受不住花朵的重量,微微低垂。无风花自落,砖石地上铺满厚厚的落花,走在其间,花香四溢,漆绘枹木屐像踩在绵软的毡子上,脚步声和缓轻柔。 她走到廊檐前,脱下的木屐搁在石阶下,摘掉帷帽,蹑手蹑脚走到李令月身边。 李令月面色红润,已经睡着了。 裴英娘笑了笑,把刚刚从院子里摘的一朵淡粉色芍药花别在李令月鬓边。花朵娇艳,衬得沉浸在梦乡中的少女肤色皎洁,更显明艳妩媚。 昭善抿嘴一笑,亲自为裴英娘斟茶,清甜的浆水缓缓注入茶盏,杯底的干花一点点舒展开花瓣,重新绽放。 她尽量压低声音说:“婢子按着贵主说的,往凤仙花里加了几勺鲜梨汁,敷出来的颜色果然更好看呢!” 裴英娘浅啜几口甜茶,轻声问:“面脂和玉膏做好了?” “做好了。匠人把贵主说的几样香膏全做出来了,就等贵主验看。”昭善笑着说,“公主闹着要先用,婢子记得贵主的吩咐,没敢答应。” 裴英娘点点头,放下茶盏,石榴红折枝梅花锦帛从手肘滑脱,跌落在簟席上,“先拿去给人试用,确定没什么岔子之后再呈上来。” 那些方子裴英娘只听别人提起过,从来没看到实物,没想到宫里的匠人竟然真的捣腾出来了。大概他们按照自己的经验增加或减少了部分配料,才能真的做出来。 但凡是匠人们做出来的膏脂,少不了滑石、铅粉之类的添加物,不知道直接用有没有害处,在没有试用之前,裴英娘暂时不敢让李令月把那些脂膏往脸上、身上抹。 昭善答应一声,“上次贵主给的那匣子红玉膏,公主用过之后说香润轻透,这时节搽正合适,想找贵主再讨一盒。” 裴英娘回头吩咐半夏,“你记得待会儿送两盒过来。” 半夏点头应承。 李令月婚期将近,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娘子,虽然是地位尊崇的嫡出公主,还是免不了会忐忑不安。哪怕她确定自己喜欢薛绍,愿意和薛绍携手共度一生,真到要嫁人的时候,依旧害怕紧张。 裴英娘虽然没有嫁过人,但是很理解李令月的心情——简单来说,就是婚前恐惧症嘛! 为了转移李令月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紧张惶惑,裴英娘使出浑身解数哄李令月开心。 染指甲,捣胭脂,做面脂,调香粉,绣锦帕……这几天李令月调理身子,鼓捣妆粉之物,忙得团团转,终于不再沉浸于惶恐不安中了。 裴英娘陪着她忙活,连日心神交瘁,也累得精疲力尽,筋骨酸软。 好在婚宴的准备工作自有内侍省、宫廷女官和礼部官员操心,不需要她们亲自张罗,不然裴英娘绝对会撂挑子不干的。 不管哪朝哪代,结婚都是一桩甜蜜而麻烦的事。 这会儿看李令月睡得恬静,裴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