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今上如何圣明,再者就是一些从京里传出来的故事。 外头的人,反倒都喜欢听京里的事,说书人嘴皮子一溜,那些在京里司空见惯的小事也能被讲得绘声绘色,听来也另有一番趣味。 顾梦吃了一会后,就拿着筷子光扒拉自己碗里那块可怜的东坡肉,筷子随着说书人的抑扬顿挫,配合着一挑一刺,一块肉愣是被她拉出了一碗肉丝来。 齐昭见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搁下筷子说道:“你就放过这块肉吧。若不喜欢,要不要再点些喜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请个客如此抠门,叫你食不下咽。” 顾梦扫了一桌子满满的菜,拍拍胸口道:“我是真饱了。”然后不知想到什么,搬了两碟菜搁在面前,“我都说两人何必点这么多。粮食不可糟蹋,这两碟我点的,我解决,其余这些,这些,还有这个,就你负责消灭了。” 见她如此一本正经的为难人,齐昭没忍住被她逗笑了。 顾梦划分完归属后,十指交叉搁上了下巴,看向窗外忽然冒出来一句:“我弟弟也同她一般大呢。” 顾梦这是要跟说书人争场子了。齐昭知她从曹家出来后,心里就闷着什么,见她要提,立马把说书人的声音摒除在外,做一名专心聆听者。 “弟弟小时候也粘人,跟曹溪没差多少。不过他比曹溪要可怜多了,因为他越粘我,我就越不高兴搭理他,曹溪我还抱了她这么久呢。他啊,整日就跟在我屁股后头跑,却从没得过我什么好脸色。我做什么就学我做什么,也没点自己的想法。每回我都甩掉他,想想我这姐做的也是挺坏的。” “小时候我顽皮,也讨厌功课。那一回城里灯会,可我犯了懒没做功课,爹娘就禁了我足让我将功课补上。我一听,那哪成啊,于是表面应下,待时候差不多了就打算偷溜出去。” “没想到防过了爹娘,却被那跟屁虫给发现了。他也不管我是去看灯会还是做什么,就巴巴的跟着要来。我嫌他烦啊,又累赘,不乐意带他。那个时候他看着我,就是这副被抛弃一般的,可怜兮兮的眼神……” 顾梦抿了抿唇,收回的目光一暗,陡然沉了声一字一顿道:“我要是知道……” “那个傲气的小家伙?真没看出来,原来以前如此缠人。如今看着可不像,这都换成别人巴着他了吧。”齐昭突然间打断,晃着筷子摇头感慨道。 顾梦刹那间回神,发了会怔,勾唇笑道:“可不是。这么一比,还是更小些的时候可爱。要知道那家伙小小年纪,最后竟告发了我,害我禁了两月的足,当时还不如带上他呢。” 前头说书人醒木一拍,又换了个故事来讲,开始说起邻国的风土人貌了。这比之前的还新鲜些,酒楼里大家都听得认真。两人也听着,一时沉默无话。 顾梦听了会,起身去解手了。 齐昭也有些撑了,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他从头到尾就喝的这一杯,此时才过了半。 方才有一瞬间,顾梦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从她眼中泄露出来的那道情绪,是在她身上从未看到过的。 那是一股狞结的恨意,猛然窜出,如猛兽露牙,要是不立刻驱走,必定一口下来碎皮断骨! 她放出来的兽,撕咬的亦是她自己。顾梦这自伤的功力竟不只浮于皮囊了。 虽不明缘由,但他下意识就打断了她。 沈钧卿以往提到顾梦时除赞赏之外从不提其他。此次之前,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提过。 所以齐昭不明白为何顾梦会有一瞬间那般的神情。旁人光是看,便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 江南第一大布庄顾家的二小姐,却有着克夫邪祟的传言,深夜浴血而归的目击,且惧火畏焰。还有指甲盖那么点的内力,和一手精妙绝伦但从未用过的鞭法。 说她狂傲,却不像江湖女子一样热血恣意,若说她内敛,又与世家女子截然不同。 之前的家丁和水贼激出了她的胆色,眼下更多了一处。 狠色。 不过这些毕竟非己之事,他也不好再揣度了。 杯中的酒液轻晃了晃。 这时,临桌的两个男子边听着说书,一边议论起来。 “他说这罗国的有些城镇,往哪看都是一片黄沙,你说是真是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