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从前他娘搂着他讲故事的时候。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这是《庄子.逍遥游》里的一句,你的名字就取自这里。” 裴园里,齐海月柔声问怀里的儿子,“图南,你以后,要做一个志向远大的人,好不好?”小图南重重地点头答应。 齐海月是典型的旧派女子。 她性格内向,从不高声讲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女红管家样样做的来。 嫁的是自小青梅竹马的裴勤安,裴家家大业大,裴勤安玉树临风,公婆爱护她,下人敬重她,人人都说她是嫁进了蜜罐里。 她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尽管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得到的一切不真实,可她还是幸福地生活在裴园里。 齐海月二十二岁那年,她的幸福蜜罐被打破了。 丈夫裴勤安从德国留洋归来,一别三年,本应该是一家人重逢团聚的时刻,他的身边却站着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他在德国读书时的同学。 “海月,对不住,出去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情。” 记忆中那个风趣幽默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丈夫,变成了她眼前这个,张口闭口追求自由和真爱的男人。样子倒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他让齐海月感到陌生。 他不排斥齐海月,也不抵触裴图南的存在,他憎恨的是封建包办婚姻,他带着女同学回来,就是为了和命运作斗争。 为了心爱的人,为了不被旧思想束缚,他只能对不起齐海月了。 所有人的反对都劝不动他,裴勤安坚持休妻再娶,直到他爹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才改口说了句,“给不了她名分,我也要她进裴家门。” 哀莫大于心死,当裴图南真正理解这句话时,一直教导他读书写字的娘却不在了。 她在裴勤安真爱进门后的某天,自缢而亡,就在她和裴勤安的卧房里。尸体是五岁的裴图南发现的。 裴图南长大后,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一生很短,比起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他和母亲一样,更想要的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娘,你看到了吗?儿子现在有春春,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裴图南把纸放平,“你喜欢哪一个字?” 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是有人在说,“我知道。” 天色微曦,徐春春在裴图南怀里醒来,“早上好,图南。”睡眠充足的徐春春精力充沛。 她偎紧裴图南的胸膛,右手在他肩膀上画圈圈,裴图南还在想名字的事,两人一起静静地度过这短暂的清闲时光。 徐春春本来以为自己早就过了抗拒起床的年纪,没想到怀孕后,她开始贪恋被窝的温暖了,“真不想离开。” 不过,她也就嘴上那么一说,手上动作没停,吃过饭后时间充足,慢慢走也准时到了管区。 但是不知怎么了,今天的电话格外多,几乎是拔下一根线,下一个就震动了。坐了一段时间后,徐春春隐约觉得腰有些酸。 插上拔下来,插上拔下来,还要反应够快,几个村的名字和绕来绕去的电话线,也让她觉得头疼不已。 “林姐,你先接一会儿吧,我想出去透透气。”徐春春脸色有些难看,她觉得憋闷,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林丽脸上写满了拒绝,她认为徐春春是在故意偷懒,这才接了多长时间的,就说累,弄出那个样子给谁看?她不情不愿的接过了听筒。 一出门,徐春春就忍不住干呕,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自己反而更难受了。 她的脑海里开始闪过之前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和听过的那些新闻。刚怀孕的孕妇,因为对孩子不重视,觉得难受也逞强坚持,最后孩子流掉了。 徐春春开始害怕了,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计划要有的,但是孩子也是自己和裴图南的亲骨肉,哪里会有不盼着孩子好的娘。 “不能再想了,犹豫只会耽误时间。”徐春春几步走进办公室,不顾林丽的反对,用总机拨通了村里的分机。 电话少的年代,就是不方便,一个村子里只有一台分机。 平常如果不是一定要当面说的事,都会找人传话。裴图南用最快的速度骑自行车赶到,让徐春春坐到后座上,推着她去卫生所找徐大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