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察觉得太原府学子不错。 往届科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大佬们集体下场为一个小小状元头衔激情辩论,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盖因这一届制科不是与众不同么。 林尊甚至在家中都大骂陶九思:“私心甚重,何堪军国大用!” 因为不能剧透,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生何人的气、因何事生气,只好非常敷衍的劝了几句。 林福端了一杯桂花蜜茶给老爹,用手当扇子给扇扇风,说:“不气不气,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坏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林尊:“……”这打油诗还挺朗朗上口。 朝中吵了几日,眼见要发榜了,吏部还没有将本次制科的取中名单呈上来,皇帝便让人去问了一句。 王宗祥去紫宸殿奏对,言状元难定。 “为何难定?”皇帝问。 王宗祥便将三份制策呈于皇帝,言明其中纠葛。 皇帝慢慢看完三份制策,让常云生拿去给太子看,言:“今科既是取农桑长才,自然是谁的农策最好才是头名状元。” “陛下圣明。”王宗祥道。 太子看着送来的制策上标注的评判,农策最好的是林福,微微敛眉。 “父皇,林福到底是女子,选她为状元,天下学子恐难服。”太子道。 “那就把林福的答卷贴于贡院杏榜之上,让天下人都瞧瞧,为什么一个女子能做状元。”皇帝靠在凭几上,淡淡对太子道:“朝廷取才,是取能用有用之人,既已明旨发下天下女子皆可科举,那就别管状元是男是女。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被人牵着鼻子走,乃为君者大忌。” 太子低下头:“父皇教训得是。” 皇帝道:“正好也可借此机会,让天下学子看看,女子都能取中状元,他们却屡试不第,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学问都做到哪里去了。朕的天下,不需要坐而论道之人。” 王宗祥道:“陛下圣明。” 太子道:“父皇圣明。” 皇帝:“让礼部发榜吧。” 王宗祥领命告退,让人去礼部公廨找陶九思,言明圣人之意。 陶九思看着写好的杏榜,深呼吸几次,还是气不顺,他都能想象得到发榜后林尊小人得志的样子。 九月六,礼部贡院杏榜张出,取中的九人从右至左排于杏榜之上。 第一名:林福,雍州西河县人;第二名:应凤岐,并州太原府人;第三名:项琡,许州临颍县人;第四…… 贡院前霎时成片惊叫,沸反盈天。 书令史贴完杏榜后,将九名取中学子的制策全部张贴出来,供人品评。 来杏榜前看榜的东平侯府仆役可不管这些学子们怎么议论的,看到自家五姑娘是今科状元,立刻抡起两条腿回府报喜,边跑边笑,哈哈哈了一路。 因为林尊不能剧透,东平侯府和隔壁西府的所有人都等在期远堂,等着看榜的仆役来报结果。 大部分人对林福科举的态度很复杂,又希望她取中又不希望她取中,其中以老夫人最甚。 她希望林福能取中,让那些这几个月一直说林福不好的人看看,她孙女儿可是能取中科举的,不比儿郎差。 她又不希望林福取中,这取中了就要授官,一女子去当官,天天去公廨上值,她的婚事该怎么办,哪家还敢娶她? 真是愁死了。 两府之中唯一态度纯粹的大概只有林嘉蕙了,她非常不希望林福取中。 她悄悄看一眼林福,又把目光转向正在给老夫人捶腿的秋露,暗怒于胸。 若不是秋露这个胆小怕事的,林福岂能好端端去…… “老夫人,老夫人,大喜啊,大喜……” 外头一阵欣喜的呼喊打断了林嘉蕙的心思,她朝门口看去,就见是去看榜的仆役回来了,得了守门的仆妇允许,一溜烟儿跑进来,不停作揖,连连道:“老夫人,夫人,五姑娘,大喜啊!五姑娘取中了头名,五姑娘是状元,状元啊!” “真的?”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仆役大声道:“自然是千真万确,小的看得真真的,第一名上写了‘林福,雍州西河县人’,这不是咱们五姑娘是谁!” “好好好!”老夫人连声赞,“赏!今日全府上下统统有赏!” 仆役们齐齐拜下:“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恭喜五姑娘。谢老夫人赏。” 老夫人握住林福的手,这时也不纠结林福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了,家里出了个状元,自然是大喜。 “我儿甚好,我儿甚好。” 林状元眼睛弯成月牙儿,端庄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特别谦虚:“阿婆过奖,一般而已。” 黄氏凑趣道:“母亲,瞧瞧咱们家的女状元,这当了状元就是不同,稳重多了。” “二婶莫要打趣我,”林福很稳重地笑:“听闻二兄明岁应进士科,咱们家这是又要出一个状元了呢。” 黄氏笑得花枝乱颤。 林嘉芸带着妹妹们向林福道喜,林福矜持回礼,就连皮笑肉不笑的林嘉蕙她都看得顺眼了。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还得对我俯首称臣的亚子。 ——哎呀,中二之魂就快抑制不住了! “母亲,这要选个吉日办烧尾宴吧?”聂氏道。 老夫人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对李敏月说:“此事就交由你了,可别出差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