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异常他就翻身起来了。 靳言打开台灯,看李书意把自己使劲缩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咯响,额上全是冷汗,身体也不自然地打着寒颤。 “李叔!”靳言扑过去喊他。 李书意闭着眼没反应,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个“冷”字。 靳言拽着被子往他身上盖,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可李书意却像被暴露在冬夜中似的,还是哆哆嗦嗦喊冷。 靳言越发觉得不对,外套都不穿,翻下床用最快的速度奔出屋子,把张婶家的人都喊醒,翻出各种卡和证件,请她儿子开着面包车把他们送去市里的医院。 到医院后才知道李书意是急性肺炎,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再发展下去会引发感染性休克,是要危及性命的。 靳言被吓得脸色都变了。医生问李书意的病史,他不敢隐瞒,把李书意以前受过枪伤,还有淋雨后那次严重高烧,包括时不时会犯头痛都说了。 医生听得皱眉,给李书意安排了一系列检查,想了想,又建议靳言给他做个脑部ct。 靳言点头应了,又让张婶的儿子先回去,自己守在医院一夜没睡。 到了第二天,那位设计师知道李书意生病的事,帮忙转了更好的病房。没过多久穆然打来电话,问靳言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他过来。 现在天气冷,又快过年了,靳言哪里敢麻烦他,连声拒绝了。又说有什么事会及时跟他联系,穆然才作罢。 李书意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人一直都没有醒。等那些检查结果出来,说他有脑膜瘤时,靳言懵了。为了避免误诊,后来又做了一次mri,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靳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医院打听了一下,拿着诊断书去找了院内最有名的神经外科医生。 医生说从检查结果来看,李书意的脑膜瘤边界清楚,异型性小,是良性的。良性脑膜瘤虽然生长缓慢,但其呈膨胀性生长,如果不尽早进行手术切除,生长到一定阶段压迫脑组织,抑制呼吸中枢,突然死亡也不是不可能。还有极个别的,开始为良性,以后逐渐转为恶性。 变成恶性脑瘤,活一年都算是不错了。 总之这个病,越早治疗越好,拖到后期手术不仅不能全部切除,而且预后不良。 靳言白着脸听完,跟医生郑重道了谢,这才回了住院部。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只是在医院,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离去,有人在承受着病痛,有人在难过悲伤,总是显得那样吵闹匆忙。 靳言站在小道口的路灯旁。 医生,护士,病人,家属,许多人跟他擦肩而过。他傻愣愣地站着,觉得自己像突然被屏蔽了似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想起还在金海市时,李书意晕倒被魏医生推去做检查,又想起李书意时时带在身上的药,想起他在疗养院说的那句,人活一世,总要什么都试过才对。 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他李叔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不愿意治而已。 他只是不愿意活下去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靳言一瞬间腿软得站不住,只能紧紧抓着灯柱,慢慢蹲了下来。 他以前说他把李书意当成父亲,不是在开玩笑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父爱。小时候他爸能一脚把他从屋子中间踹到角落,心情不好就打他,把他打得流鼻血都不停手,后来甚至还想砍死他。 少爷虽然对他好,可是少爷也只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孩,长辈的关心和爱护,他只从李书意身上得到过。 如果李书意死了…… 靳言想到这种可能,再也抑制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太厉害,胸口疼得喘不上气,又喝进了冷风,蹲在地上剧烈咳嗽,心脏都快被咳出来。 李书意之后几天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每次时间都不是很长。有一次做梦说起了胡话,靳言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却听他突然低声喊了两个字。 “白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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