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泽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跟白敬道:“我现在走不开,你找个时间,我跟你详谈。” 白敬也不多纠缠,立刻跟魏泽约了明天下午,看着人进去后,才跟左铭远离开了。 今天大概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他们两人才上了车,没开出多远就接到电话,说白昊在酒吧喝醉了跟人起冲突,被人用酒瓶子砸得满头是血,进医院了。 这种事以往白敬不会管,顶多让人看看就是了。左铭远本来还想安排谁去一趟,白敬却开口道:“去医院。” 等到了医院才知道打伤白昊的那人伤得比他还重,白敬让左铭远去处理后续的事,自己去了白昊的病房。 他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关着灯,白敬以为白昊睡了。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白敬打开了灯。 白昊头上裹了一圈绷带,纱布上还隐隐透着血迹。脸上有好几处都破皮了,嘴角也是红肿的。除此之外,他眼眶下青黑一片,双目爬满了血丝,脸上还有没剃干净的胡渣。衬衫领口处皱成一团,上面还有酒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死气。 他对白敬向来都很恭敬,只是这回,白敬站在他床前,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白敬看着这样的白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莫名,就在白敬想要打破沉默时,白昊终于开了口。 “喂舅舅。”他喊完了这个称呼,自己都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既然这么厌恶我,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呢?让我留在孤儿院,或者干脆死在外面,不是更好吗?” 白昊当初也才10岁。 父母骤然离世,他在孤儿院待了一段时间,还处在恐惧和伤心中,突然就被接回白家。被告知原来自己还有很多亲人,有一个很显赫的家族。又被告知,自己是个妓女的后代。 “真是很奇怪啊舅舅,”白昊脸上的笑容越发嘲讽,“我母亲做错了什么呢?是她想选择被妓女生下来的吗?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是我死缠烂打要回白家的吗?怎么到最后,全是我们的错了呢?” 白昊在白家像个物品,“低贱”的印章盖在他身上,就永远都不被认同。 明明有那么多亲人,却被丢在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做饭的保姆,没人来看他。 就算是养只狗,主人还会牵出去遛弯,还能逗弄逗弄说说话。 他连一只狗都不如。 所以他才会救倒在路边的靳言,因为他觉得靳言是另一个自己。 白敬沉默地听着。他看着白昊眼眸里透着绝望的平静,想到当时李书意问他白雅的事时脸上的不可思议,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把白昊放在心上,也从没把他当成白家人。而这个小孩,却一直喊自己舅舅,心脏就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抱歉。”白敬觉得这两个字他早该说,不仅是对白昊,还有白雅。明明可以制止,他却始终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别人的痛苦,可这种冷漠的优越感又有什么值得骄傲?他甚至因此连自己的爱人都弄丢了。 若是现在有第三人在场,大概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白敬跟白昊道歉,这是怎样惊悚的一幕?可白昊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们都知道宋富华害死了我父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为什么靳言……” 靳言两个字一出口,他就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脸上的嘲讽没有了,声音哽咽住,眼眶红了,嘴唇抖个不停。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是靳言……为什么是靳言……” 他猛然抬手捂住眼睛,终于无可抑制地痛哭出声,一遍又一遍喊靳言的名字。 从那次见过李书意以后,白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去找宋潇潇,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去找乔宇,问清楚了靳言受伤的细节。去找宋思乐,想要跟对方同归于尽。最后他想去看靳言,却听闻李书意把靳言的骨灰带走了。 他连靳言安葬在哪儿都不知道。 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大梦初醒。白昊回头看看过去这几年,好像中了邪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追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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