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歹,她把嘴松了。 班第没顾得上去摸一把自己被容温啃出两排血牙印的下巴,径直掰起容温精致的脸蛋看。 果不其然,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先前碍于有外人在,憋屈下来的眼泪。这会儿借由伤口疼这个幌子,争先恐后汹涌了出来。 班第肺腑似被什么揪住了,撕心裂肺的疼。 到嘴边的哄劝咽了回去,摸着容温柔顺的发,嘴里颠来倒去、反反复复说着,“我在。” 有我在,谁也不能再把你带走了。 回应他的,还是只有低低的呜咽。 夜风起了,抽抽噎噎的动静还未有停歇的意思。 班第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只得把容温打横抱起来,要往外走。 容温顶着一包眼泪,可怜兮兮抬头问,“去哪里?我还没哭完。” 她虽在哭,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城中形式不甚明朗,鱼龙混杂,察哈尔刚走不久,估计还没找到适合落脚安全住所,否则他们何必在这里傻等着。 两人对视,班第认真思索片刻,一本正经答道,“买糖。” “……”容温一噎,哭声都歇了,鼓着泪眼使劲儿瞪他。 班第视若无睹,垂头故作谦虚,以状似商量,实则套话的口吻对容温道,“想哄好一只小孔雀,不知什么糖能顶用?” 容温两颊还挂着泪,但神色已经活泛起来,出其不意狠狠往他腰上掐了一把,完全不中他的‘奸计’,凶巴巴的,“都不能!没商量!” “嗔——”班第被她小气吧啦的表情逗得扬眉失笑,冲淡了一身厚重,哄孩子似的故意把人往上颠了几圈,好脾气又问,“谁家姑娘这么凶?完全哄不好的?” “也不一定哄不好。只要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别大动肝火,家信一事便算过去了。”容温抬着下巴,瞟他一眼,心虚追问,“如何?” “这么简单?”见她精神尚可,班第一身轻松,唇角翘得老高,“洗耳恭听。” “魏昇还藏在莲台里,我绑的。” 瞬思转换之间,班第犹如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笑脸早已泼天怒意激成阴鸷厉眼。 他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魏昇,竟然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还是容温刻意隐瞒的。 为什么? 来不及多加思考,班第把容温往地上一放,猛地拔出弯刀,携裹一袭煞气转身朝莲台迈去。 清冷月辉,映得那喋血锋刃愈发森寒恐怖。 容温看得心惊肉跳,哭腔收尽,紧走两步,拽住班第的胳膊。 她那点力道,自然不可能阻止班第的脚步,索性小跑追在他身侧,言简意赅解释,“他有用,不能死。整个归化城,可能只有他知晓本该追在噶尔丹身后的清军,被噶尔丹使计引去了何处。” 在莲台里藏着无事,容温便仔细捋了捋今日种种。 魏昇胆大包天,买通樱晓掳她,明显是早有预谋。 按理,碍于她的公主身份,魏昇掳到她后,不论她是生是死,都应该找个隐秘周全的地方,把她妥善藏起来。以免被人察觉,后患无穷。 可魏昇是怎样做的? 魏昇直接把她带到了归化城最显眼的银佛寺。 似乎全然不惧有人知晓他谋害和亲公主;更不怕城外虎视眈眈,随时会攻进城来的噶尔丹。 稍稍了解噶尔丹的人都知道,噶尔丹年轻时,在佛教盛地西藏当过数年喇嘛,地位不凡,很有几分名声。 其兄长英年早逝后,他仗着自身在佛教中的影响与势力,硬是从侄儿策旺阿拉坦手里夺过王位。 自古以来,凡上位者,多半爱真真假假‘神化’自己一番,以拱出不凡,愚昧世人。 刘邦斩白帝起义;朱元璋令菩萨归位;陈胜的丹书鱼腹。 ——噶尔丹也不例外。 蒙古之地虔信佛教,噶尔丹便自称为活佛转世。 噶尔丹既顶着‘佛子’名义,若是攻入归化城,自然不可能闯进声名远扬蒙古各地数百年的圣寺银佛寺为害。 魏昇肯定知晓些什么,才在噶尔丹攻城之际,不急于逃命,反而趁乱大咧咧把她弄到银佛寺避祸。 在莲台里时,容温试图问魏昇相关问题。 魏昇惯常胡作非为,但并非彻头彻尾的傻子,也算有几分小聪明。 自发现容温怒气当头时都未杀他,反而冒险绑走他时,他便隐隐猜到容温对自己有所图。 一听容温试探,便反应过来‘清军去向’这条消息可能是自己的保命符。 如此生死不明的情形,他哪肯轻易吐口。 ——在他未曾开□□代之前,决不能死。 容温并不清楚西城门守军与噶尔丹对阵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