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孙辈的,自得遵照长辈心意。但我孺慕长辈之心从未变过,方才我只是想扶您一把而已,您……” 乌云珠顿住,小意偷瞟容温一眼,半咬下唇,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道,“您不愿意便罢了……又何必当着公主面说这些扎人心窝子的话。” 乌云珠此言一出,边上的完颜氏立刻冲了出来,板脸训斥道,“乌云珠,休得胡言。竟敢攀扯到公主身上去了,额吉平时是这般教你的吗?还不快随额吉向公主与老福晋请罪。” 不得不说,完颜氏这句‘攀扯’,用得极妙。 容温的生父恭亲王是庶出,养父当今皇帝也是庶出,她自己亦是庶出。 方才老福晋骂庶出下|贱,可不是攀扯着,捎带把她给一同骂进去了。 按理,此刻容温应与完颜氏母女同仇敌忾,对老福晋兴师问罪…… 这对母女,倒是挺会借故给她划阵营! 容温似忽然来了兴致一般,绕着打量过跪地‘请罪’的完颜氏母女两,目光最终落在乌云珠那袭绯红似火的衣衫上。 随行伺候的扶雪悄无声息抬眸,顺着容温视线望去,目色一闪,忽然上前,半蹲在容温腿边,掏出帕子,柔声道,“公主裙角沾了灰,奴才替您拭干净。” 拭完灰起身的时候,扶雪双脚似不经意绊了一下,毫无征兆朝乌云珠倒去。 她那双手,不偏不倚,正好摁在乌云珠缚着大红束袖的手腕上。 两道属于年轻姑娘的吃疼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完颜氏心疼女儿,猛地推开压在乌云珠身上的扶雪,搂过女儿,破口大骂,“没长眼的狗奴才,活该挨千刀,竟敢压伤格格……” “你在骂谁?”容温面无表情冷横她一眼,压得她把余下的粗话咽了回去。 亲自上前,扶了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的扶雪起来,并顺势,掰开她的双手。 姑娘家结着老茧的手心,赫然满列着无数细细小小,几乎扎进皮肉的殷红凹印,却半分不见血迹。 “嘶——”容温身边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小宫女,见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因宫中的宫女都是旗人出身,到年纪后,是要放出去嫁人的。所以,宫中规矩“打人不打脸”,而且就算责罚,也不得在宫女身上留下明显痕迹,影响当差。 碍着这些规矩,久而久之,宫中便衍生出各种暗地里使人吃尽苦头,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被选做和亲公主陪嫁的宫女们,多半出身低微,毫无根基,在宫中什么苦头没吃过。 扶雪手上这细细密密又不见血的伤,宫女们一瞧便知是怎么回事。 宫女们觑容温的反应,心知她是打算追究到底。两名身手利落的宫女立刻上前,硬把乌云珠从完颜氏怀里拖出来。 “大胆,胆敢冒犯——” “啊,你们做什么!” 在完颜氏母女慌乱的惊叫声中,宫女用力掰过乌云珠的胳膊,把她与大红衣衫同色的束袖,对着灼灼烈日,大喇喇扯露出来。 那副束袖上,赫然镶嵌了无数割口尖利的红宝石。犹如猎人陷阱里,排布整齐,寒光凛冽的‘刺锋’。 因这些带着尖锐刺锋的宝石切得极为细小,又与乌云珠衣衫束袖同色,旁人若不仔细看,极难察觉到不妥。 ——莫怪方才老福晋会针扎似的,忽然暴躁,一把甩开‘扶’自己的乌云珠,并口出恶言。 这些尖刺触在人身上,那起的便是直刺皮肉的暗疼,什么痕迹把柄都不留。 当然,扶雪手上的伤是例外。她是为了引出乌云珠的马脚,故意大力相触。 这对母女,倒是有几分小心思。 容温漫不经心轻笑一声,以手中宫扇玉柄,抚过乌云珠的红宝石束袖,意味不明道,“这些小把戏,最是容易伤人伤己。” 美玉击在宝石上的动静,算不得响亮。容温嗓音,更是堪称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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