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见她面色不好,唇色乌白。低头看了眼一身血污的自己,终是没说什么,牵着马去了一旁的河流下游。 容温听见了流水声,也听见了他牵马离开的动静,甚至,还听见了马儿在水里嘶鸣撒欢的声音。 但是,她被冻得有些麻木,并未一时反应过来。 隔了片刻,才怔忡回神,今日种种,历历在目,一腔孤勇早被北风尽数吹散。 劫后余生,双腿一软,摔坐在了地上。 可一点都没摔疼。 容温手撑在身侧,感受茂密柔顺的青草在指尖滑动。 班第是把她带到科尔沁草原来了么? 容温没急着摘掉眼前的白帕子,看一看这片她从未踏足过的土地。而是凭着本能,双膝抵拢,头埋在膝间。 班第洗净一身血污,悄无声息回来时。见容温几乎蜷成一团,脸死死埋在膝上,似乎在哭,孱弱可怜,全然不复之前的舍生忘死。 班第目色发沉,抿唇蹲在容温边上,高壮魁梧的汉子这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从未安慰过人,绞尽脑汁也只粗声粗气的憋出一句,“别哭了。” “没哭。”容温没抬头,只应声答道。嗓音虽有些瓮瓮的,但还算清晰,确实不像哭过的。 “那你?”班第斟酌问道。 “我在想噶尔丹哈敦。”容温轻声,坦然道,“我不如她聪明。” 班第哑然。 若是旁人,肯定听不懂容温在说什么。 但是,作为入局陪同皇帝与噶尔丹博弈的他,一清二楚。 皇帝居上位多年,习惯指掌天下人,那容得下噶尔丹连连挑衅。 但是,因大清国力不足,皇帝忍不了也得忍。 这次大清送大公主与科尔沁联姻,面上瞧着,是为联合科尔沁一同讨伐噶尔丹贼子。 实则,不过是皇帝绕了个大圈,势要把蒙古各部,都牢牢实实圈进自己的阵营里。让他们没有任何中途挣扎倒戈,倾向噶尔丹,反讨大清的可能——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所以,皇帝先是密信传他,让他以腿伤为由,暂留京城。且还借着他腿伤的缘故,肆意‘弥补’纯禧公主,把纯禧公主圣眷正浓的消息传了出去。 紧接着又用大办万寿节的名义,在非‘年班’的时间,不动声色地让蒙古各部派出了几个地位颇高的人进京祝寿。 最后,皇帝顺理成章,让返旗的蒙古各部王公贵妇,顺路相送‘圣眷正浓的掌上明珠’纯禧公主去往科尔沁。 如此环环相扣,缜密自然,不露痕迹的计划,几乎无人怀疑皇帝的用心。 但作为皇帝的同谋,班第心知肚明。 今日,就算噶尔丹无意派人到通榆城外来截杀和亲公主一行,破坏大清与科尔沁联姻,皇帝也自会想办法让他来。 因为,从始至终——公主联姻,公主受宠,都只是棋子与诱饵。 为的,不过是顺理成章把蒙古各部的王公贵妇骗到公主的随行队伍去。 以噶尔丹部众的凶性,截杀公主时,势必会动其他随行人员。 只有噶尔丹杀了蒙古各部身份举重若轻的王公贵妇,双方彻底结仇,完全杜绝倒戈相向,勾连对付大清的可能,皇帝才能彻底安心。 当然,噶尔丹能到今日的地步,自然不是蠢人,不会轻易被皇帝牵着鼻M.hzgjJX.COm